北方的初春,寒风料峭,夹杂着雨丝,刺骨寒凉。来来往往的人,以口罩和围巾全副武装,却仍脚步匆匆,想赶紧回到温暖的家中。
唯有一人,手持一柄淡紫色雨伞,不紧不慢,看似轻松闲适。
林瑜在人行道上缓步走着,看着周围匆忙回家的行人,心如止水。
她走的似乎是累了,干脆不走了,收了伞,站在了一个公交站牌下,借着顶棚的遮挡看着过往行人。
冷风吹着雨丝打在她的脸上,没有口罩与围巾包裹,寒凉入骨,可她却毫无反应,只默然站立。
薄薄的雨幕,将她与过往的人分隔开,唯有同样站在站牌下等车的人会偶尔看她一眼。
公交车一辆辆来,又一辆辆走,半小时了,人已经走完了,林瑜却仍旧站着。
她似乎很喜欢这种料峭的春风与冰冷的雨丝。
“林小姐。”
一道低沉的嗓音响起,一柄黑色的雨伞遮在了她的身前,为她挡住雨丝与寒风。
“你……”林瑜看去,竟是一个意料之外的人。
“林小姐,你可不能感冒了,不然,行程怕是要延期。”封衍指着她手中合起来的雨伞说道。
“行程?”林瑜一时有些茫然。
“王教授还没告诉你么?”封衍问道。
林瑜摇了摇头。她早上就出来了,老师没有给她说任何事情。
林瑜拿出手机,想要给老师打个电话询问一下。
可就在手机刚拿出来的时候……
“九鼎慢火,烹煎一味砂……”音乐从手机中流淌出来,分明是轻缓的调子,可来电显示却让林瑜犹豫再三。
不过是响了三声,电话便自动挂断了。可林瑜却更加紧张了。
下一秒,同样的音乐,同样的来电显示。
“妈……”
“你是要死嘛!敢不接我电话,你是不是能耐了!”电话那边传来了一个粗重的女人的声音。
“我不是……”该怎么解释?有那么一瞬间,她的确是不想接这个电话。
林瑜背对着封衍,压低了声音,“妈,你有什么事?”
“怎么?没事不能给你打电话?”那边的那个女人似乎是更加生气了,“出息了,能耐了,觉得我们有事才找你是不是?!怎么着,是不是想撂我电话?然后再给我说你信号不好?咋?混出了名堂就要把你爹娘老子一脚蹬了是不是!早知道这样,我们凭啥还要供你上大学?有了出息就忘了自己姓啥了是不?!忘本还这么有理了?”
“妈,我没有……”面对着女人的这样苛责,她也只有这一句苍白无力的解释。因为,说不清。
“没有?没有你不接你娘电话?没有你在这儿说这么一大堆?”
林瑜张张口,似乎是想反驳,可还是什么都没说出来。
“妈,您有什么事?”林瑜直接问。
“你弟弟住院费和药钱该交了,打十万块钱过来!”女人这才说出来了这一通电话的目的。
“我现在只有两万。”林瑜说道。
“我不管!”女人态度强硬,“十万!”
说完,她就把电话给挂了,丝毫不给林瑜反驳的机会。
林瑜手中捏着手机,嘴唇被她咬出了更加艳丽的血色。
十万!她去哪里找出来十万给他们!
从初中开始,她就是自己勤工俭学,利用一切的空闲时间去打工赚钱,不仅要供着自己,还要补贴给家里面。而大学,她拿的是全额奖学金,除却必要的开支需要,她剩下的全给了家里头!
考上博士之后,跟着老师一起做课题研究,有国家拨款,她也给了家里。现在,她仍旧是住在宿舍里,有时候甚至借宿在教授家里……
她哪来的钱!
“林小姐,你怎么了?”封衍的询问声传来。
林瑜快速擦干净了泪水,道:“没事,我先回去,麻烦您了。”
回去?回哪儿?因为弟弟的心脏病,他们家在老家的房子早就买了,现在也就是租了个地下室住着。弟弟还要钱住院,买药,她还需要攒钱给弟弟做手术。
她能回的地方,只有借宿的教授家里。
当她回去的时候,教授家里已经聚集了七八个人,有男有女。看到她回来,都在笑着打招呼。
“老师,师娘。”林瑜在王延平面前站好。王延平是国际知名医学界教授,这么多年了,他就只带了林瑜一个学生。
“小瑜,擦擦脸。”师娘楚岚递给了林瑜一块儿热毛巾。
眼睛通红,脸被冻得青紫。这孩子……
“谢谢师娘。”林瑜拿着热毛巾擦了擦脸,露出了一如既往地明媚笑容。
“小瑜啊,”王延平拍了拍林瑜的肩膀,似乎是安慰,,“收拾收拾东西,咱们该出发了。”
“好。”林瑜平静地应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