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兮何往(1 / 2)

“唉,你看见皇后娘娘没,长的可真标致,不愧是黎朝第一美人!”

“要我说呀,美则美矣,可还能比得上后宫里藏的那位吗?”

说到这儿,先前开口的那位宫女不屑地道:“可一个男人长那么漂亮又有什么用呢?要我说,好好一个的镇国将军,最后竟混成那副模样,连我都替他不齿。”

“说什么呢,这话要让那位听到,你连命都没了!”另一个宫女小声斥责着,那宫女却深不以为然:“你说陛下吗?可是陛下自从把他接回来就再也没碰过他了,要我说,凌槿汐从那种地方出来,身上肯定不干净了吧,陛下大抵也是觉得他脏,不然以陛下先前宠幸他的频率,怎么可能半年都不来看一眼?”

“我的好姐姐你可少说几句吧,今天是陛下和皇后娘娘大喜的日子,你可千万别惹出什么事来。”

见自己的好姐妹苦口婆心相劝,先前那位宫女终于转了话题,又笑嘻嘻地说起领赏的事来。

直至两位宫女彻底走远,凌槿汐才从墙后走出来。

胸口突然绞紧,凌槿汐猛地咳出一口血。

他自己已经见怪不怪了。

就像是那些污言秽语听习惯了,似乎也没什么,至于名声名节,好像也不似他年少时想的那么重要。

丢了的东西,难道还能捡回来么?

何况别人又没有说错什么,他本就已是个污秽不堪的人。

也曾风光无限,威震四方,最后却成了个连剑都提不起来的废人。

如果用一个词来形容凌槿汐这一辈子的话,恐怕笑话二字再合适不过了。

笑话,天大的笑话。

不过既然是笑话,那就算再闹几出笑话来,也是无妨的。

是夜,皇宫内一派喜气,到处挂着红灯笼,就连宫女太监们也都换上了红色的宫服。

凌槿汐也换了件红色的衣裳,只是这件衣服今日穿,怕是要煞风景。

宣门宫内,夙沐正要与苏盈饮下合卺酒,门却突然被打开了。

夙沐回身,凌槿汐已经穿着大红的喜服走到了自己面前。

眉目笔绘,唇齿春生,总有一些人,从出生便是格外得上苍垂青的。

其实细说来,凌槿汐的长相算不得柔美,两道剑眉浓且长,但并不显得粗旷,带着三分秀美七分凌厉,眼睛整体是狭长的下垂眼,偏偏眼尾上挑,眼波流转便是风情。鼻梁英挺,鼻头略显圆润,生出几分温柔的意味,唇色很淡,下唇饱满,不笑的时候整个人面相偏冷,可笑起来确是勾人心魄,颠倒众生。

“是…槿汐哥哥吗…”

夙沐估计是在先前的宴上喝多了酒,此时神智并不清醒,他从床边起身,不甚稳健地走到凌槿汐面前。

“小沐,你说过,御花园中木槿开了的时候,你要同我拜堂成亲的。”凌槿汐伏在夙沐颈侧轻声耳语,说话时语气中似乎带了几分嗔怨,又好像只是玩笑。

“对的,我说过的,我要同槿汐哥哥成亲…”夙沐说着吻向凌槿汐,一旁的苏盈终于回过神来,怒声斥道:“凌槿汐,你还要不要脸!”

“脸是什么东西?凌某早就没有了。”凌槿汐勾了勾嘴角,眼底的媚意又多了几分:“接下来的画面怕是不太适合娘娘观瞻,还请娘娘移步他处。哦,记得带上门。”说罢,凌槿汐便闭上眼睛,继续回应夙沐方才的吻。

“凌槿汐,你给我等着!”苏盈气冲冲地冲出门去,凌槿汐此刻已是衣衫半褪,便和夙沐半推半就的上了床。红烛红帐都是现成的,权当今日真是他和夙沐的大喜之日吧。

半晌贪欢,一夜风流。

次日醒来的时候,凌槿汐身边早已没了人影,青青紫紫的痕迹布满全身,显然是昨晚做得狠了。不过这对凌槿汐来说倒也没什么,毕竟要在以前,夙沐对他可比这个要狠得多。

凌槿汐慢腾腾的穿好衣服,正要下床时,门开了。

夙沐穿着朝服走进屋中,身后还跟着一个端着酒杯的太监。

凌槿汐知道那是什么酒。

意料之中的结局。

夙沐酒醒时见到身边的人是凌槿汐后,便知道这次定要出事了。昨晚苏盈哭闹着跑到她父亲那里告了状,皇帝新婚之夜未与皇后圆房,反而和一男子共度春宵的事很快便传的沸沸扬扬。早朝之时,几乎满朝的文武官员共同请愿,恳求夙沐将凌槿汐处死。

“你不是早就想死了吗,朕成全你。”夙沐挥挥手,示意太监将酒端过来:“凌槿汐,如你所愿。”

凌槿汐接过酒杯,目光在夙沐身上滞留了那么一会儿,歪了歪头,冲着夙沐笑了笑:“怎么,陛下这是厌了倦了,不打算继续玩儿了么?”

夙沐神色一冷,盯着凌槿汐的目光流露出深刻的恨意、憎恶,还有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许久,夙沐口中才吐出极冰冷的四个字:“喝你的酒。”

有那么一瞬间,凌槿汐以为眼前穿着皇袍的男人还是那个有些别扭、不善言辞的少年,一边从杏花巷排超级长的队伍为自己买来女儿红,一边又在自己欣喜地想要将他抱住猛亲一顿时冷冰冰地抛出一句“喝你的酒”。

而自己在那时则会恶劣地抢过少年的杯子,在少年方才喝过酒的地方再狠狠地抿上一口,然后挑衅般地道:“偏不喝我的,喝你的。”

凌槿汐无意识地弯了弯嘴角,察觉到对面异常冰冷的目光时才回过神来。

想什么呢,早就回不去了。

“多谢陛下成全。”凌槿汐朝着夙沐举了举杯,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五脏六腑狠狠地绞在一起,眼前的视线也渐渐模糊,凌槿汐突然觉得有些遗憾,没能跟夙沐好好地道个别。

算了。

就这么算了吧。

……

冥府。

“都别挤都别挤,一个个排好队,赶着投胎也不是这么个赶法!”地府中,一个鬼差骂骂咧咧地指引着刚进地府的鬼魂排队,身后的鬼还在拼命往前蹭,凌槿汐一时没有反应过来,直接被挤倒在地上,爬不起来了。

“都说让你们慢一点儿了,听不懂人…呸,听不懂鬼话吗?”鬼差不耐烦地将凌槿汐从地上提起来,将他拖到了孟婆面前。

“来,喝汤…呀!”孟婆端汤的手一哆嗦,直接把碗摔到了地上。

实在不是孟婆业务不熟练,而是凌槿汐的样子太吓人了。

凌槿汐身上穿着一件几乎已经破得无法蔽体的喜服,一头墨发凌乱地披散着,有的头发上因为沾了太多血污而拧成了一股,显得脏乱不堪。凌槿汐的胸前被捅了许多剑,模模糊糊的连成了一大片血窟窿。

然而最骇人的还属凌槿汐那张脸,也不知道他的脸到底有多招人恨,竟然被刀剑划得面目全非。

孟婆并非没见过长得可怖的鬼,但是那些鬼身上都有浓厚的戾气,孟婆可以提前有个心理准备,可凌槿汐身上一点戾气也没有,这才把她吓着。

“尔为何人,为谁所杀?”孟婆定了定心神,开口询问。

“我不记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