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岐大蛇……”
那段回忆太过冗长,也太过沉重,时间横跨了千百年的时光。在狭间之中,还未化形成为付丧神的那段时间,一直环绕在他身边的,除了愈发刺骨的瘴气之外,就是绵延不绝的孤独。
这种孤独并非来自于他本身,那时的他并不具有思维,孤独感的来源八岐大蛇。
源冴一时失语,不知道应该从何说起。
“看来你也想起来了,神刀,”八岐大蛇漫不经心地说,“那么,你现在对于这个世界有何看法?”
对于这个可笑的世界。
“如果你不介意的话,请还是称呼我为‘源冴’吧,神刀什么的听上去好奇怪,更何况我本来就是无铭之刃。”源冴叹了口气,摸着手中的神刀。覆盖在神刀上的妖力根本不敢靠近,甚至退避三舍。
虽为神刀,此却无铭。刚刚诞生的无铭之刃,甚至还未来得及取名字,便被抛弃在狭间之中。
“至于看法嘛……算不上有什么看法吧。硬要说的话,‘是一个很棒的世界呢’,大概就这样。”
“所以说我才讨厌这种神明的造物……就连负面情绪都少得可怜。”八岐大蛇对于源冴的回答有些无语凝噎,沉默了许久,才缓缓开口。
“你对于这一切就没有什么怨言?”
“说没有肯定是假的,不过想到我得到的一切毕竟都是假的,那也就没什么好抱怨的了。”
源冴笑了笑,回答道。清澈的紫色眸子里盈满了温和的笑意,与八岐大蛇猩红的瞳孔之中流淌的寒意形成对比。
“那看来我们的谈判是破裂了,神刀。”
八岐大蛇举起了手,匍匐在四周的骨蛇接收到信号,高高地抬起来头,摆出一副准备要攻击的姿态。
毫无压制的气息扩散开来,使得祭坛外面的天空上积蓄起一片黑紫色的乌云。乌云遮挡住了全部的阳光,使得祭坛之内最后的一点光亮都被剥夺。只剩下无尽的黑暗。
这是八岐大蛇的神魔空间,一切生灵在这个空间之内,都会被笼罩在八岐之影之下,五感尽失。
“啊,事情果然变得麻烦了起来。”源冴握紧了手中的长刀,作为付丧神而拥有的敏锐五感在这里毫无用处。而他又不能拔出神刀,那样就等同于解开了原本加在八岐大蛇身上的封印。
被储存在神刀之上的瘴气会全部回到八岐大蛇身上,到那个时候就一切都来不及了。
*
“源冴……”
“是谁!”突然听见有人在喊自己,源冴将神刀横在胸前,警惕地盯着四周的动静,却依然只能看见一片漆黑,“是幻听嘛……”
毕竟按照道理来说,进入神魔空间之后是五感尽失的状态。
“源冴!”
这次源冴相信自己是清清楚楚地听见了有人在呼唤自己。
循着声音望过去,只见在无边的黑暗之中划过一道小口,隐隐透进来几缕微光。
缝隙一点一点的扩大,一个人影跌跌撞撞地从里面跑了出来。
“鬼切?”源冴的眸子一点点的睁大,里面满是不可置信。
鬼切已经变回了最初的样子,柔顺的黑发贴在肩膀上。只不过他的状态看上去非常的不好,额前和胸口绑着绷带,隐隐渗出点点猩红。衣服上也破了许多地方,露出的肌肤上满是划出血的伤口。
鬼切看上去比源冴更加无措,他抿着唇,鎏金色的眼睛微微下垂,似乎是想说什么。
此刻的情况也不容他多说什么,感受到身后某位有些生气的邪神正在步步逼近,他也只得先牵起源冴的手,拉着他两个人一起往外跑。
那道缝隙看起来似乎很近,但是两人拼尽全力也跑上了许久才从那道缝隙之中穿过。
身后追赶的气息停了下来。还未完全解开封印的八岐大蛇无法使他的本体离开源氏祭坛。似乎是明白了这个,天上的乌云散尽一切恢复了原样。
*
“源冴,对不起……”鬼切低声说,鎏金色的眸子忽明忽暗地闪烁着,好一会儿才敢看向源冴。
源冴愣了愣,严肃地直视着那双鎏金色的眼眸,心里却在暗自发笑。
总感觉像是某种小动物呢。
“我真的不是故意的。”眼看着源冴久久没有回应,鬼切又小声地补充了一句。
可怜兮兮的模样哪里还有当时大杀四方的气势。
“不打算解释一下吗?关于这一切。”实在是不忍再去看那可怜兮兮的目光,源冴垂眸叹了一口气,避开鬼切的目光,声音冷静而温和。
鬼切一五一十地将自己知道的所有关于源氏的事情倒豆子似地全部说了出来,在其中顺便穿插了自己的故事。一板一眼的样子就像是在作报告一样。
“原来如此,”将所有的一切串联起来之后,所有的疑惑都得到了解释,源冴若有所思,“这么说来,兄长还真是过分呢。”
“即使已经知道了这一切,您还是固执地要称呼那个家伙为兄长吗?”相比起来,鬼切在这方面就显得激动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