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1 / 2)

留春回来的时候,只看见周涟涟坐在书房里,没有看见黄锦行的身影。她问了一句。

周涟涟下巴往那边一点,“被叫过去了,被爹娘考功课呢。”留春见到四下无人,才开了嗓子。“小姐,李彤知回来了。”

周涟涟扫了她一眼,回来便回来,同她有什么关系,周涟涟应了一句。留春心神不定地跑回来,就得了周涟涟一个字,心里有些不得劲。

周涟涟从书柜上随意抽了一本书看着,“你担心什么?”

“还能担心什么?”留春有些不开心,“担心小姐。”

“你是担心我挂念他。”周涟涟说道,“嗯?”

“我是担心你和少爷生嫌隙。”

周涟涟手顿了顿,停在那页书上。“有什么嫌隙可以生的?”周涟涟想了想,他们两个打头就不是走一条路的,隔得可不算嫌隙,早晚都是桥归桥,路归路。

留春心里嘀咕,平日也没见自家小姐和黄少爷有太多浓情蜜意的,这下倒是对他们的关系信得很,她看见周涟涟成竹在胸的样子,自己莫名其妙地安定下来。

留春手掌一拍,“也是,我们行端坐正,没有半点好怕的。”

周涟涟笑起来,问起她店铺的事情。留春脸上有些神采飞扬,这些日子让她做监工,像是升了什么官阶似的,颇有些得意起来。留春到底就比周涟涟大上一岁,不过十六的年龄,一高兴,便话多了。

周涟涟喜欢听她絮絮叨叨说话,这屋子里虽有伺候的人,但不多,也没有留春这样亲近。

她前世自打爹娘先去,黄家父母再走,背井离乡。留春一同经历这样变故,性子后来格外稳重,话少了一大半,现在热热闹闹的,周涟涟听着她说话,耐心简直翻了个倍。

周涟涟将这些日子的事情交代了一会儿,留春高高兴兴地得了消息继续活计去了。留春脚还没有跨出房门,周涟涟抬手叫住了她。

留春转过头去等她的话,周涟涟问了几句现在还有多少流动的现银的事情。留春给她细细地算了一遍,周涟涟自己这里的店铺自己管着清楚。

除此之外,她依着往日的记忆和经验,排出了这些日子各地倒卖最挣钱的几门生意,还有一些可以和芦席一样碰运气的“飞来横财”。乾余商队的名号已经打了出去,她又是一个舍得花银子的,将一个商队装备得样样齐全,一小半都是在打手这样商队牙齿的角色上。

这也有些不好,周涟涟心知肚明这些生意百分之九十都是回本甚至赚的多的,往往有多少银钱就都投进去了生意里,这样周涟涟的资产涨得极快,周涟涟手上的现银比外边看得啧啧生叹的那些人想的少多了。

留春原本也担心周涟涟这样做下去风险太大,只不过自家小姐似乎有一双神仙眼睛,盯着哪儿哪儿赚钱,留春跟了她许久,都不免可惜往日周夫人没有早日全然放手让小姐练着些。

周涟涟看了看留春,算了算手上的资金,说道,“之后的生意的事情。”她顿了顿,“往川渝那边多走走。”若是完全逐利,自然是扬州的生意好做,只是周涟涟心里明白,无论如何,川渝才是重头。

商队就是消息,整个李家王朝,没有什么地方比那一块更得盯着了。

宁王之后势如破竹,扬州早就被打得七零八落,唯独宁王所在的川渝一代极其安稳。

这些日子,留春听见周涟涟有些莫名的主意多了,最后结局都不坏,这次便也是愣了一瞬,便点头走了。

周涟涟这才继续看起书来,她在这里多看的是一些杂书,黄家是商人家,有许多经商的典籍。周涟涟以往多少看过,但都是幼时,现在回头看,倒有了新的感触。她拿着笔记了好几页,肩膀下边有些疼起来,伸了伸懒腰。

她的视线落在黄锦行的那几本兵书上边,这些兵书她向来没有兴趣,倒是黄锦行大概是喜欢舞刀弄枪的。周涟涟想了想黄锦行的身手,多少有些可惜。

若是他生在都城,或是生在好一点的人家,也可以当个将官。

可惜是生在这里,没什么被赏识的机会。依着商人家的身份,入伍只能当个小兵,黄家就这一个儿子,不可能会同意。

周涟涟想到,从柜子上抽出了一本兵书来,随手翻了几页,讲的晦涩难懂——对她来说多少是的。有些无趣地塞了回来,又有些不甘心,在里面寻些有意思的。

她翻了几本,发现角落里有一本薄些的,拿了出来。

她的手指落在书上,草草翻了几页,一张纸夹在书中间,是一块玉佩的图样,红色鲜艳欲滴。周涟涟的面色古怪起来。

周涟涟眉头一扬,仔细看了看,将那一页纸拎了出来。

这是她的玉佩。

周涟涟摸了摸这张纸的用料,不是便宜货,她将图样放回了书页里。

小少爷视若珍宝让人动的兵书里藏着一块她的玉佩图案。

周涟涟把那本兵书重新搁在原位,难不成她之前还遇见过黄锦行?小少爷...对她芳心暗许?周涟涟皱了皱眉,嘴角一抿。

另一边在背书的黄锦行全然不知道书房里发生了什么,神色思索认真,心底愉快地松了口气,今儿的任务总算是做完了。

收了书颇有些快意地同着爹娘插科打诨了几句,迈着步子回了屋子。

周涟涟心里对那图样的来历好奇,但还是压了下去。这种事情若是直接问多少有些问不出口。周涟涟想到,若是误会了更是不好,平日说不准便有机会顺口问了。

她便也闭口不谈,同往常一样行事。黄锦行也没有发现丝毫异样,只是偶尔几次觉得夫人看自己的神色有些让他不明所以。

安稳日子向来是过不长的,今儿周涟涟便从外边收到了一封来信。

看见上边的字迹,周涟涟脸色不大痛快。

她认得出这是谁的字迹。

李彤知。

李彤知的字迹含蓄内敛些,但颇有力道,被周涟涟的爹娘称赞过好些次。当年周涟涟也是被周夫人教着念书习字,多被拿来比较。她心里不服气,拿过李彤知的字迹看过许多次,自然是印象深刻。

她打开里面的信件,李彤知约她见面。

周涟涟的视线顿了顿,书信末尾写着一行字。若是她对婚事不满,李彤知愿意帮她周旋脱离苦海。

周涟涟看了看上边约定的时间地点,记了下来,之后抬手将信件丢在了一边的火盆里。躺在软塌上眉目低敛,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三日后,送风楼。一位穿着长衫的男人坐在二楼雅间,桌上摆着些吃食,窗户半开着,从他的位子瞧过去,一截子走廊映入眼帘,他似乎是等着人来。

过了许久,外边没有动静。他皱了皱眉,继而眉目重新温和下去,看不出什么不耐。

过了一会儿,门才开了,来人摘下帏帽,将身上的斗篷挂在一边,正是周涟涟。李彤知的神色缓了缓,他两人许久未见,如今重逢身份变得大了,一时间有些不自在。

周涟涟坐下来,桌上摆着几盘点心,都是她以往爱吃的,面前这位还是和往日一样妥帖,“你若是要看我,去黄家便是了,何苦单独将我喊出来。”

“自然是因为这样好说话。”李彤知笑了笑,给她斟茶。周涟涟也不客气,抬起来便吃了,一口热茶下肚,胃里暖和了许多。

“说吧。”周涟涟抬了抬眼。李彤知瞧她样子,叹了口气,“你果真同往日不一样了。”

周涟涟脸上没露出什么怀旧的神色,眉眼一扫。自然不一样了,往日他事事压着她一头,她见到李彤知便咬牙切齿,现在可不是好了许多。

“我是来劝你和离的。”李彤知说道。周涟涟瞧见他信件上写的最后一句话,心里多少有些准备,却没有想到他打头就说了出来。

周涟涟将茶水咽了下去,李彤知的神色未动,语调认真。周涟涟眉峰一挑,嘴唇未张。

只听见李彤知慢条斯理地说道,“乾县不太平。”

周涟涟握着杯子的手几不可见地僵了一下。周涟涟听见自己有些压着嗓子又故作轻松的问话声,“如何不太平?”

李彤知似乎犹豫了一下,看了看周涟涟,还是说道,“乾县二心甚多,祸端遍地,有官家要除掉的人。若是出事,乾县虽不是大城,但地理绝佳,定是必争之地。”

“而当今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