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儿晚上睡晚了，周涟涟难得睡了一个懒觉。黄锦行嘱咐了留春不许打扰她，倒是让周涟涟从夜里睡到了快正午。
乾县在南边，此时虽是从秋至冬，但树上依旧多绿叶。风一扫过，沙沙作响。
她迷迷糊糊睁了眼，想起昨儿晚上的事情来，抬手拍了拍自己的脑袋。留春听见里面的动静，推了门进来，端着梳洗用的盆子。
周涟涟脸上沾了水，好歹清醒过来一些，才听见外边有些热闹的动静，今日是要到前厅去的。
她坐起身子换好了衣裳，留春给她寻了一件颜色明丽的衣裳，又从她带来的东西中寻了好几件首饰，给周涟涟戴上了，倒是比往日看起来更加娇俏些。
周涟涟清楚她的心思，她这门婚事现在瞧起来过得不错，也是自己知道。她出嫁那日闹得厉害，嫁人的内情这乾县的好些人家都是议论纷纷，现在打扮得好些了去，自然是想让她长脸，好让外边那些人也不至于看轻了她。
周涟涟抬手拍了拍留春的手背，倒是一副抚慰的样子。
若不是黄锦行送来的那几件衣裳太过贵重，留春想来是巴不得她都穿了出去的。
收拾妥当之后，留春看了看她的神色，皱了皱眉，虽是上了装扮，只不过脸色还是差了些。好在不细看瞧不出来，留春叹了口气。
周涟涟笑起来，“你管外边那些人做什么，日子是自己过的。”
留春抿了抿唇，她虽是稳重，但现在也不过和周涟涟差不多年岁，还带着许多意气。轻声埋怨道，“咱们家里也有些认识的来了。”
周家和黄家都是这一带商人里拔尖的，认识的人自然多有些重了的。周涟涟伸手拨弄了耳边的珍珠，轻轻应了一句。
留春的心里还有着些怨气，往日周家父母没失踪的时候，这些人都是周涟涟一口一个伯伯叔叔叫着的，瞧上去亲热的不得了。
等到出事之后却是没个消息，这样的事情周涟涟瞧了有些年，倒是心绪不大。留春一时半会放不下。
人情薄凉这句话都是知道的，只是这种事情真真切切地发生在自个儿的身上感受多少有些不同。
“我们的家务事，他们就算有心也插不上手。”周涟涟说道。
好歹那白家二小姐还试图翻过墙来看她，只是被她爹娘逮了回去。
周涟涟偏头看了看留春，她一张圆脸上还带着些通红的神色，周涟涟觉得她有些可爱起来。抬手戳了戳她的脸颊。
留春一下子愣住了，有些气恼地喊她，倒是把之前的话忘了。周涟涟笑了笑，心里多生了一两分暖意，“走吧。”
到了前厅，这个时辰来的客人还没有怎么来，她上去说了两句，黄夫人便开始赶人了。眼神动了动，将她轻轻推了推，显然是想将她往黄锦行那边赶过去。
周涟涟不好驳了她的面子，小少爷正懒洋洋地坐在院里椅子上。她走上前去，寻着位子在他身边坐下了。黄锦行转过头来，在她的打扮上留了留神，一双眼睛盯着她停了几秒。
周涟涟嘴唇动了动，便听见小少爷说了一声好看。
她笑了笑，小少爷也跟着她笑起来。
当着黄夫人的面，周涟涟显得更收了几分性子。
今儿的天气极好，二人坐在外边，日头暖和。周涟涟微微偏了偏脸，一层金辉恰好打在颈脖上边。
她不是个爱说话的，黄锦行今天的话也不多。
随后说了几句日常话，两个人就好端端在那儿坐着，一时间倒是显得现世安稳。
这些日子周涟涟精神不济，又多上心各种事情，倒是难得有着这样舒服悠闲的时候。
黄锦行偏头看她，她睫毛极长，微微向上翘着，刘海似乎有些日子没有修剪，有些长了，几根发丝落在睫毛上，一颤一颤的。
他看着无端心痒起来，只觉得那头发丝落在周涟涟的睫毛上，却是在他的心间挠了挠。
他瞧着周涟涟，头便微微低下去，两人似乎靠的近了些。
他也不再乱动，同周涟涟一样半阖着眼，任由日头在身上打上去，嘴角微微带着一丝笑意。
黄夫人抬起头来，视线在这边顿了顿，趁着没人伸手推了推一边的黄老爷，抬了抬下巴。
黄老爷顺着她的视线望过去，没什么表情的脸上也带了些和软。
黄夫人笑了笑，轻声说道，“锦行是个有福气的。”黄老爷点了点头，看向自己的夫人，绷了绷脸，“我也是个有福气的。”
黄夫人白了他一眼，不再搭理他，快步走到另一边，和些夫人一同讲话。黄老爷见到这个样子，也不大恼，口中笑了几句。
这样的清闲日子过不了多久，宾客就一波接着一波地来了。
黄锦行和周涟涟两个人也不能再占着那地方，跟着黄夫人迎客去了。往来的都是些有门面的，周涟涟大多都认识，倒也不用黄夫人太过烦心教她。
迎来送往都极有规矩，黄夫人越瞧越满意，脸上更是多了些喜色。只是这喜色还没有来多久，黄夫人的神色就愣了愣。
不只是黄夫人，便连周涟涟的脸色都顿了一瞬间。
一道穿着粉色衣服的身影飞扑了过来，直直地向着黄锦行奔过去，像是要来一个久别重逢的拥抱。
黄锦行向后边一躲，那小姑娘措手不及就要扑到地上去，周涟涟叹了口气，往一边一移，好歹接住了小姑娘。
后边跟上来一个胖胖的老爷，爬上台阶，口中呀哟了两句。拿起帕子擦了擦额头上的汗，“见笑了见笑了。”之后看向愣在周涟涟怀里的小姑娘。
“阿九，给我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