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蜷缩在角落,将腿埋在两腿间,任由雨水砸在自己身上,他没有一刻像现在这样,恨自己无能,恨那些人的无情。
他找不到回去的路,又或者说,即便找到了,他又能做什么呢。
“季也。”迟清连忙叫了声他的名字,声音轻且缓,穿过层层雨帘,落在了季也的心里。
少年抬起头,看向迟清,冷厉的眸光还未散去,夹杂着对这个世界滔天的恨意。
迟清心猛的一跳,不禁感叹,果然是戾气集合体,明明还是个十七岁的孩子,眼神却那么吓人。
隔着雨帘,季也并没有认出黑暗中迟清就是救他的女人,只一脸戒备的看着她。
迟清看着这样的季也,有些心疼,刚想说不要害怕,一抬头,就看到季也头上架着广告牌的支架晃了晃。
来不及说话,她急忙冲了过去,大喊道:“小心。”
她护着季也,将他拉出危险的区域,广告牌砸了下来,却还是擦过她的后背。
巨大的疼痛从背上传来,迟清吃痛的嘶了一声,没站稳,倒在了季也的身上。
季也下意识的接住她,突如其来的变故打的他措手不及,只能愣在原地。
广告牌上的小夜灯忽闪着,一下又一下,照在相拥的两个人身上。
迟清强忍着身后的疼痛,将修好的项链从包里拿出来,塞到他的手里,费力的扯了下嘴角:“你的项链,我给你修好了,不要再伤心了。”
轻柔悦耳的声音,将怔愣的季也唤醒,以至于,在许多年后日以继夜的孤独里,季也每每想到的,都是这一刻。
女孩安静的倒在他的怀里,汗水和雨水凝结在一起,似乎想要安慰他,一双澄澈的眼睛弯了弯,像天上的月亮,皎洁明亮,不染尘世。
她是落入凡尘的光,世界纷杂,他只看到了一个人。
店里的工作人员,听到声响冲了出来,看到相拥的两个年轻人,和倒在地上的广告牌,急忙喊了人,手忙脚乱的将两个人送到了医院。
迟清是被痛醒的,当时广告牌砸在他身上的时候,她想也没想就冲了出去,原以为会救下季也,没想到连自己都差点搭进去。
好在没有伤到骨头,还能动,只是免不了要受点苦。
她半睁着眼,才发现自己好像是躺在医院的床上,白色的墙壁刺激着她的感官,突然想起来:“季也!”
他去哪了。
挣扎的想要从床上爬起来,突然,从身后穿过来一只手,扶着她坐了起来。
两个人离的很近,迟清甚至可以感觉到扶着她的那只手多么脆弱纤细,脖子上已经的项链随着他的动作慢慢摇摆,轻而缓的从迟清的脸上刮过去。
“你……”
迟清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她还从未和清醒的季也交流过,看他的样子,应该一直在这里守着她。
将迟清安置好,季也又快速的坐了回去,双手放在身侧,一本正经的坐在病床边的椅子上。
病房重新陷入了诡异的安静,偶尔可以听到楼下救护车的警笛声。
迟清想说些什么,最起码不让气氛那么尴尬,只是还没有等她找到话题,季也先开了口。
“为什么?”他看着迟清,眼中是真实的疑惑和不解。
见迟清愣着,他又重复了一遍:“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迟清几乎是脱口而出。
“为什么要救我?”
季也又问到,似乎迫切的想要一个答案,自从父母去世之后,所有人都对他敬而远之,认为他是瘟神,是不详的存在。
因为当年车祸,是母亲将他护在了身下,他才勉强逃过一劫,他们说。是他害死了父母。
就在刚刚,迟清冲过来护住他的时候,他真的很害怕,怕她也会因为自己死去。
所以他一直在这看着迟清,生怕他醒不过来。
迟清没有想到季也的第一个问题就是这个,她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没有为什么,就是看到你有危险,就下意识的冲了过去。”
只是,季也的眉头拧的更厉害了,也许放到父母刚去世那会儿,他会相信这种没由来的善意,可是尽力过欺骗和打骂,他明白,一个人表现的有多善良,背后可能就有多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