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月的天，微寒。
洛河水岸，料峭春风拂面而来，戚令毓裹紧了身上的绯色绣木槿绸缎斗篷，鬓边一只衔珠五采玉步摇晶莹辉耀，随之而动。纤细的身影逞娇呈美，娥娜翩跹。在蓝天碧水的映衬下，就像是一朵恬静美好的蔷薇花。
她沿着鹅暖石铺就的河岸缓缓往前走着，面前被一从茂密的芦苇挡住了去路。隔着芦苇杆子，隐隐约约可见一男一女，女子头靠在男子的肩上，男子则握着女子的手，一副温情缱绻的模样。
“表哥，诗诗只问你一句，当初你是怎么跟姑母说的，为何表哥的求娶之人变成了大姐？”
戚令毓尖起耳朵细听，这不是她的三妹戚令诗的声音吗？表哥？难道是她那姑母的儿子蒋雍？
果不其然，那男子一开口，她就认出了他的声音。
“诗诗，你也知道我父亲只不过是九品芝麻官，我又无功名在身，舅舅能将你大姐许配给我，已是仁义至尽。若不是她有残疾，也轮不到我。而你美若天仙，琴棋书画样样精通，我母亲是万万不敢向舅舅求娶你的。你先不要伤心，我这就回去跟我母亲说，我要娶的人是你，而不是你那残废的大姐！”
戚家有三个姑娘，戚令毓排行第二，在她之上是戚令岚，三姑娘则是戚令诗。可戚令岚已经和蒋雍定了亲，下个月就要出嫁了。如今蒋雍和戚令诗出现在这里，难道……
戚令毓心咯噔一跳，敛声屏气，打算继续听下去。
“不准这样说我大姐，我大姐也是苦命人。”戚令诗怪嗔道。
“是是是，我再也不这样说你大姐了。”蒋雍点头如捣蒜。
戚令诗抽泣道：“事到如今，诗诗别的不求，只求表哥心里有我，那诗诗死而无憾。”
蒋雍立刻来了精神：“我蒋雍对天发誓，此生心中唯有诗诗表妹一人，若违背誓言，日后必遭天谴！”
一只白皙如嫩笋的手指按在了他的唇上。
“有表哥这句话，诗诗此生足矣。”
二人分开，姿势变成了相互对望。
蒋雍伸手揽住戚令诗的细腰，低吟道：“诗诗，表哥喜欢你，爱你，想亲亲你，就亲一口，好吗？”
“好……好吧。”戚令诗含羞带臊地低下头。
一个吻落在她的额头上。蒋雍瞬间觉得如坠云间，意乱情迷之中，将戚令诗搂在怀里，不停地亲吻下去。
戚令诗惊慌失措：“你放手！”虽然她爱慕表哥，但从没想过越雷池一步。蒋雍的举动把她给吓坏了。
“好表妹，表哥会疼你的！”那狂徒开始张牙舞爪。
听到这里，戚令毓暗自心惊，看不出平日里正正经经的表哥居然是个道貌岸然之辈，光天化日之下，行此苟且此事，还是和她的三妹妹！更何况，他还和大姐有婚约。简直是猪狗不如，禽兽所为！
心里乱糟糟的，此时该怎么办才好？是出去阻止，还是当做什么都没看见，掉头就走？
混乱之余，簪在鬓边的步摇突然落在了鹅暖石上，“哐当”一声，惊动了芦苇丛里的男女。
“谁？”
戚令毓转身急步往回走。里面的人惊慌失措地走了出来。
“二表妹？”待看清那个背影后，蒋雍面如土色。如果是被别人撞见还好说，偏偏是这个戚令毓。
“表哥，这可怎么办？”戚令诗躲在蒋雍背后，蜷缩着身子，两只小手攒得紧紧的，“二姐姐知道了，肯定会告诉父亲和大姐的。到时候我父亲会打死我的！”
一想到戚起尘发怒的情形，戚令诗宛如一只受伤的小猫儿，浑身瑟瑟发抖，汗毛倒竖，冷汗直冒。她两眼一闭，晕死过去。
见戚令诗晕倒，蒋雍将她缓缓放在地上，然后站起身来，大步追上前。
绣花鞋实在是不宜在鹅暖石上行走，戚令毓跑得并不快，身后脚步声越来越近。
“二表妹请留步！”蒋雍很快跟了上来。
戚令毓知道自己跑不过蒋雍，脚步逐渐慢了下来。心中忐忑，如今撞破他和三妹的奸情，不知会如何对待自己？
“二表妹，你跑什么跑？表哥又不会吃了你。”蒋雍嗤笑，“刚才你是否看到了不该看的东西，听到了不该听的话？”
戚令毓脸色微白，藏在斗篷下的青葱般的指尖儿颤了颤：“没有。”
“是吗？”
蒋雍知道，戚令毓与戚令岚关系最为亲密，她怎可能不为她的大姐打抱不平，若他与戚令诗的事被告发出去，依照戚起尘的性子，他蒋家连戚家的亲戚都会做不了，更别说进戚家的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