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白脸(1 / 2)

傍晚,突如其来一场大雨,将空气中的暑气冲刷了大半。天空干净的发透,太阳悄咪咪的落了山,心里的那股燥热,也随之消了几分。

天色将暗未暗,沈孜孜趴在床上睡了一觉,醒来的时候,正好听见外头有人在敲门。

她朦朦糊糊地仰起身揉了揉眼,声音还带着刚起床后的沙哑:“进来。”

舒迟拧开门把,将小脑袋探进来,细声细语地道了句:“姐,吃饭了哟。”

沈孜孜默半会儿:“哦。”起身进洗手间。

舒迟是沈孜孜舅舅的女儿,15岁,下学期升初三,就读R市一中。性子率真活泼,和沈孜孜从小关系就铁。

冲了把脸,沈孜孜拉开房门下楼。

舅舅和外婆都在,舒迟拿了碗筷从厨房出来,听见脚步声抬头望一眼,视线在落到沈孜孜那无法让人忽略的刘海上后,惊了一瞬:“姐?你头发怎么了???”

提到这岔,沈孜孜再次沉重地闭了闭眼,咬牙切齿:“别提了。”

舒迟顿时想到什么,僵着嘴角问她:“你不会是在楼下那家‘美丽发廊’剪的头发吧?”

沈孜孜瞥她一眼,默认。

“我天我没和你说过千万别去那家店吗?”舒迟说,“那儿的杰米老师太可怕了,去年给我剪了个西瓜太郎同款,害我在学校被嘲了整半个月!”

沈孜孜:“……”

你没说过:)

外婆这时看过去,笑笑:“这不挺好的,清清秀秀一姑娘,留什么头发都好看。”

舅舅瞧了瞧,也道:“别听你妹瞎说,太长了一中也不允许,就这样挺好。”

刘君这会儿端着刚出锅的青菜走出来,听见大家讨论的话题,也瞅了眼沈孜孜。

后者侧目对上刘君那一言难尽的目光,抬手示意她不要说了,抢先道一句:“好了舅妈我知道了,您别说了。”

闻言,刘君忍不住笑了:“我说你下午回来的时候怎么一声不吭的,原来是头发剪坏了不高兴啊?”

沈孜孜默不作声拉了椅子坐下。

舒迟给她递上筷子,改口安慰:“没关系的姐,你长得漂亮,这头发影响不到你美丽的小脸蛋!”她扒了口饭,“而且,还有一周才开学,你多洗洗,到时候头发长了,转校第一天就能碾压一中校花!”

话落,众人都笑出了声,连沈孜孜都被她逗乐了,伸筷子夹了根鸡腿到她碗里:“过誉了迟迟。”

刘君解了围裙在沈孜孜对面坐下,吃了两口菜忽然才想起来:“对了孜孜。”

沈孜孜抬眸。

“你妈下午回来了一趟,收拾了一些行李,说要去巴黎出差。”大概怕她不高兴,刘君又擅自补了句,“你开学那天她就会回来的。”

其实舒娴那天会不会回来,她不清楚,因为下午舒娴走的时候除了那句‘要去巴黎出差一趟’外,什么话都没给沈孜孜留。

都是当母亲的,若不是亲眼所见,刘君实在难以相信,舒娴对孩子能做到这般漠不关心。俩夫妻才离婚一周,兄妹分离就罢了,就这么把女儿一人撇下,未免也太无情了些。

舒迟下意识侧目看向沈孜孜。

后者面不改色地嚼着饭菜,顿了片刻,道:“哦。”

外婆皱了皱眉,一向温和的面容上添了几分愠怒之色:“我就没见过几个像她这样当妈的!成日就知道捣腾她那音乐会,俩孩子都不顾,现在连婚都离了,还只想着出差出差!”外婆将手里的碗筷往桌上轻一摔,难得地端出副一家之主的架子,严肃道,“舒渊,马上给舒娴打电话,让她给我回来,什么出不出差的,都让她给我推了!”

外公外婆以前都在市政厅工作,自打外公去世后,外婆也就提前退了休。她受过高等教育,加上在官场上混了那么多年,有想法有威信,小辈们对她敬重有加,在家说话一向有分量。

舒渊是个孝顺儿子,老婆子发话,他不敢不从,放了碗筷站起身就要去打电话。

沈孜孜却喊住他:“舅舅,不用打。”

她又冲外婆微一笑,一副若无其事的模样,语气淡然,“外婆,我真的没事,妈妈工作忙,从来都是如此,我理解,也已经习惯了,您不用叫她回来,到时候影响了工作应该也要负不少责任,我待会儿吃完饭给她回个电话就好。”

对于舒娴的来无影去无踪,沈孜孜确实早就习惯了。从她记事起,舒娴就不常在身边。这周问父亲,父亲说她去意大利,下周再问哥哥,哥哥说她去了伦敦。

所以也真不是沈孜孜懂事阻止外婆别影响她工作,而是因为早就适应了这疏淡的母女关系,若突然要她们亲近起来,反而更让沈孜孜觉得不自在。

外婆也是个明眼人,自己女儿什么脾性自己比谁都要清楚,听完沈孜孜这番话,她也能感觉到这外孙女似乎不太爱把这些事儿摆台面上说。既然如此,外婆话也不多说,低低叹口气,道:“行,随你们吧,开学前让舒迟带你去一中熟悉熟悉。”

沈孜孜:“嗯。”

……

饭后,沈孜孜和舒迟直接回了卧房。昨天才刚搬来,另一间卧房还没收拾干净,这两晚沈孜孜都和舒迟睡一块儿。

舒迟拿了衣服去洗澡,沈孜孜坐在书桌前翻了下舒迟昨天给她找出来的R市一中校本,最后百无聊赖的打开了手机。

收件箱里躺着两条未读消息,一条是睡前发给陶桃消息来的回复:[火气很大啊?刚到R市第一天就这么不顺心啊?]

沈孜孜:[剪了个傻逼头发,气得我想剃光。]

另一条是沈钧抒十分钟前发来的回信:[??要不要这么小气?不就是个球拍]

沈孜孜长腿一屈,一脚踩在椅面上,一脚漫不经心地晃悠着,打字:[你先把那三个整烂了的羽毛球赔给我先再说。]

傻子哥:[切,不就仨球么?当我赔不起啊?]

傻子哥:[等你回来就赔你。]

沈孜孜:[那球拍就等我回去了再借你。]

信息发过去后,沈钧抒也没耐心跟她打字回信了,一个电话轰过来,开口就吼道:“沈孜孜!你还有没有人性!十几块钱的几个球你也要跟我计较?是谁成天接送你上下学?是谁偷偷给你买冰淇淋?是谁资助你买飞轮海海报?是谁整天给你背黑锅?你这才走一天就把你哥的好都忘了是吧!合着过年回延川你是不是连你哥叫啥都不记得了?啊?”

咆哮声振聋发聩,沈孜孜几乎都能想像电话那头的沈钧抒扯着嗓脸红脖子粗的模样,她揉揉被他吼的有些发麻的耳朵,一语道破:“沈钧抒,你现在是想跟我强调一下你的存在么?”

电话那头的沈钧抒一愣。

沈孜孜握着手机,垂头默默地翘了下唇,语气很是平静:“哥,我没忘,我国庆就回去。”

被她戳破心思,沈钧抒莫名有点心虚,搓了下鼻子,口是心非:“回来干屁!挂了。”

嘴里这么说着,沈钧抒却没真的挂断,沈孜孜便继续道:“爸胃不好,你少让他喝酒。你也别老玩游戏了,马上高三了,多读点书,别到时候考不上大学找我哭。”

沈钧抒轻哂:“老子万年第一,还要你操心?”

沈孜孜一顿,难得地没跟他呛回去,见舒迟洗完澡从浴室出来,也不多废话了,只道:“挂了,洗澡了。羽毛球拍在我房间的门后头挂着。”

说完,她直接按断了通话。

舒迟边擦头发边走过来拉抽屉,试探一问:“姐,你跟姑姑打电话呢?”

沈孜孜起身去翻睡衣:“和我哥。”

舒迟:“哦。”

无所事事一周过去,开学前一天下午,沈孜孜接到舒娴的电话。

“孜孜,妈临时要去趟伦敦,你明天开学,妈赶不回去了。我待会打个电话交代你舅妈,让她陪你去办理转学手续。”她大概在赶路,说话语速很快,些微带点喘,隐约间还能听到她那头机场播报的背景声。

沈孜孜眼眸低垂,“哦”了声。

“到新学校和新同学好好相处,妈过几天就回来。”

“知道了。”

接着,舒娴便挂了通话。

沈孜孜盯着那屏幕上的联系人备注,静了良久,最后很轻的笑了声。

透着几分嘲讽之意,眼里看不出任何笑意的那种笑。

她是真想不通,既然这么忙,为什么又要带着她一块儿离开沈家,都扔给她爸不是更省事儿么?

房门响了两声,舒迟推门进来,笑嘻嘻的:“姐,我练完琴啦,咱们去邻街的奶茶店坐坐不?我想吃彩虹蛋糕了。”

沈孜孜没什么兴致,不过转而一想在家闷了好多天了,出去走走也可以,加上这个时间点没有很热,她最终应下来:“行,我换身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