室内鸦雀无声,隐隐能听到自花园中传来的笑声。
“这次算过了吧?”宁浮思问,他的后背和脑袋都贴在木头衣柜上,偏着头朝向外面的露台,目光之中是倾斜铺落的明媚阳光。
秦潜轻轻哼笑了声,紧瞅着宁浮思的侧脸,答非所问:“挺好的。”
宁浮思转回头来,见秦潜坐在对面的床尾处,正缓缓卷起手臂上的袖子,微仰着脸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走了,下去吧。”宁浮思说。
秦潜拾起一旁的西装外套,站了起来,他的视线在宁浮思的脸上徘徊了一圈后才说:“你就没必要下去了吧,在上面呆着就行。”说完,他自己转身翩然离去。
宁浮思抬手往后一撑,离开衣柜,歪头目送秦潜出了门。
想想也是,反正没他的戏。而且,他的嘴唇在最后那下似乎被秦潜给咬破皮了。外加身上的伤本就没好全,刚才两人没轻没重的,现在一出戏,迟钝的痛感神经才开始活跃起来。
诺大的三层别墅中空无一人,拾级而下,秦潜能清晰听到自己的脚步声,一声一声敲在心头上。他没搞明白自个儿为什么就看上了宁浮思,仔细想想,对方除了外型不错,似乎也没有哪一点是值得他惦念的。
可是看上了就是恋上了,还能辩出个子丑寅卯不成。以前没有察觉,现在明白过来了,他便不会自欺欺人。
是该认真正视这件事。秦潜停下脚步,站在二楼的楼梯口,仰头望向那扇空旷的门。
脚步声息,心里的警钟紧接着鸣起。
秦潜收回视线,继续沿着扶梯蜿蜒而下。
就让它留在戏里吧。
秦潜知道,这注定是一份不得见光的情愫。只怪他察觉得太早,如果不是今天这一出,或许他还能稀里糊涂个几天,但终究也只是几天的时光。
他自己的情况比较特殊,曾几何时,他喜欢的确实是女人。现在,大概真的回不去了。兴许,从四年前就回不去了。
易地而处,他体会过站在这种边沿地带的彷徨纠结。如今,于情于理,他都不能够去尝试掰弯别人。
他自己栽在这条路上,明知前方只会是苦楚,硬拉上另一人共沉沦他又于心何忍。
何况,那个,现在是他的心上人。
宁浮思走到沙发旁,捡起上面唐桢留下的剧本。
这间卧房与露台之间隔着一对双扇的镂空木门,红色门框上嵌着格子玻璃。现在,玻璃上,正隐约映出宁浮思的脸。他站在门前,和映像中模糊的人对望,那人的脸色看不清,但能看到他的双唇,自破皮处洇开诡异的红。
宁浮思抬手一擦拭,手背上果然沾到零星的血色。他放下手来,拉开门扇,让阳光毫无阻挡顺利投进房中。没走几米便到了露台的白瓷栅栏旁,远远地他能看到花园中正在开拍的第三场戏,和戏中的秦潜。
他站着看了一会,收回视线,转身走到角落的阴影处,坐到木质靠椅上,低头翻起新到手的剧本。
阳光很好,现在正斜斜落到他的小腿处,恰好的温度并不灼人。大概是周围太安静,才让他觉得有点闷,剧本翻了两页,也没正经看进一句话。
明明已经克服了心理障碍,为什么他却高兴不起来。宁浮思抬起眼,视线透过栅栏的缝隙,又落到花园中。他的手指无意识地摆弄剧本的折角,神思飘荡间,他又忍不住想,秦潜最后为什么要来那一下。
念头刚起,裤兜里的手机震了下,宁浮思掏出手机,才发现吴广夏给他发了两条微信信息,一条是早上的:“昨晚发了什么见不得人的消息?撤得那么快,不是你的风格啊。”
一条是现在的:“思思?”
宁浮思勾着嘴角笑了下,回道:“没事,昨天和三宝聊到你,后来才发现半夜了,就没打扰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