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宸横剑胸前,面容肃然,凝立不动。而胥彦池紧握手中双剑,绕至另一侧,寻找对方的漏洞,等待出剑的最好时机。气氛过于凝重,杀机弥漫全场,青黛紧闭双眼,与体内的恐惧作战,又不时偷偷睁眼观察战局。
古岐倏地立定,仰天长笑,登时整座舰船都像簌簌地颤抖起来。
封宸脊骨一挺,微俯向前,黑剑化作一道长虹,主动出击。古岐手中长刀脱鞘而出,两股无形无声的剑气刀芒,在刀剑相触那一刻,绞击在一起,接着传来硬拼的激响震鸣。
封宸踉跄后退,唇角溢出殷红的血丝,古岐正欲趁势追击,胥彦池在空中俯身而下,飞快刺出十数剑,古岐手中看似笨重的长刀此时以快打快,以丝毫不逊色于胥彦池的速度还击出十数剑,刀剑碰撞发出的清脆声响不绝于耳,青黛俏脸一片惨白,却见胥彦池闷哼一声,抽身而退,古岐黝黑丑陋的脸上露出一个狰狞的笑容:“你的忘尘剑法是有几分火候,只可惜和你父亲比,还差了不少!”
封宸手中黑剑化为惊涛骇浪般的剑影,大江倾泻般地追击而去,“当当当”,电光火石之间,两人已换过三招,剑芒刀势,笼罩在方圆三丈内,古岐忽地刀势收窄,在封宸大开大阖的剑势下拉近了双方的距离,胥彦池飞身而来,脚下踏着奇异的步法,在古岐身边丈许的距离内游走,一旦发现破绽,立刻挺剑刺去,一改之前与程白川交手时的优雅谦和,招式迅捷狠辣,令人目不暇接。
青黛俏立一边,又惊又怕,惊的是以封宸,胥彦池这二位高手合力,依旧险象环生,可想而知这位“北域刀魔”古岐的武功已经到了一个可怕的境界。怕的是封宸和胥彦池性命不保。
“封大哥,胥大哥,船要翻啦!”
脚下的甲板已经四分五裂,海水飞快地从缝隙钻了进来,船身在狂风中剧烈地摇晃,随时都可能倾覆。
古岐面目狰狞,每一刀取的都是不同角度,力道忽轻忽重,刀势突然逐渐扩张,封、胥二人节节后退,难以抵挡。“果然是英雄出少年,天下能接下老夫数十招的人,实是凤毛麟角,日后之后必将成为与第一剑客秦峰并肩的绝世高手,可惜,现在你们还不是老夫的对手!若放你们离去,必定后患无穷……”古岐眼中现出森寒的杀机,手中长刀猛然向着胥彦池劈落而下,而后者已经无力招架。
“且慢……”青黛叫道,“老前辈,且听小女子一言。”
封宸用最后的力气,挡在胥彦池的身前,接下了这致命一击,口中喷出一道血箭,身子立时飞了出去,重重地摔在甲板上。海水浸湿了他的衣衫,这位年少轻狂的剑客此时显得狼狈不堪。
古岐又怎么听得进青黛的劝说,再次举起长刀,青黛见势不好,俏脸微寒,冷声道:“我还道老前辈是个人物,原来也不过是贪生怕死之徒。”从前的青黛,一直都以温婉柔弱的形象示人,当她说出这句话时,封胥二人无不惊讶地看向她。
古岐倏地转身,恶狠狠地瞪着她:“黄毛丫头,老夫怎的贪生怕死了?”
“老前辈今天铁心要杀封大哥,胥大哥灭口,在小女子看来,无非就是害怕,日后若他们武功大成,您不是他们的对手。”青黛微微躬身,这句话说的温和有礼,实则绵里藏针,“您怕他们,这也是人之常情。”
古岐放声大笑,良久,冷然道:“你这黄毛丫头,想言语激我饶他们一命,哼,自作聪明!”
青黛不动声色道:“青黛不敢。我与他们素昧平生,也知这二人心性狂傲,谁也不放在眼里,现在您要下手杀了这两个狂妄小子,青黛不会阻止。这是他们自讨苦吃。”
闻言,封、胥二人对视一眼,封宸傲然道:“老匹夫,要杀就杀,别磨磨唧唧的。”
胥彦池不屑地轻哼一声,扬起下颚,哪怕身负重伤,即刻就要迎接死亡,他也没有现出一分恐惧。
古岐冰冷一笑,再也不看青黛一眼,前跨几步,挥刀那一刻,封、胥二人同时紧握剑鞘,准备在临死之前发出最后一击,此时此刻,古岐的全部注意力集中在这二人身上,哪里还记得刚才那个出言相激,柔弱无匹的小姑娘?
也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青黛秀目微眯,一枚银针从她樱桃小嘴里疾速射出,刺入了古岐后颈的穴道,古岐仰天长啸一声,爆发而出的内劲震得船身剧烈摇动,终于在这一刻,甲板轰然倒塌,无穷无尽的海水奔涌而入,青黛粉袖轻拂,如九天玄女般优美地落在昏迷的胥彦池身边,带着他飞过了一望无垠的水面。
胥彦池醒来时,胸口一阵撕裂般的疼痛,继而喉中一甜,吐出一口鲜血。身后传来女子关切的声音。“胥大哥,你的伤很重,不要乱动。”
胥彦池冷静地观察着周围的环境,这是一间破庙,似乎荒废了多年,斑驳的墙壁上遍布着蜘蛛网,青黛端坐在他的身后,面上挂着初见时温柔矜持的微笑,他望着她,眸光却逐渐冷了下去,忽而拔剑指向她:“你到底是谁?”
他初次见到青黛时,就觉得不对劲,才会制止封宸出手。她的出现太过巧合,一个大户人家的婢女,怎会半夜外出,又怎会凑巧与她家小姐“失散”?那位死去的女子真的是她服侍的主人吗?毕竟死人是不会开口揭穿她的谎言的。种种疑团缠绕心头,胥彦池不由地开始怀疑起青黛的真实身份。
青黛垂眸看着冰冷而锋利的剑尖,歉然道:“对不起,胥大哥,我不能告诉你,请你杀了我吧!”
胥彦池一咬牙,剑尖倏地刺进了她的胸口,鲜血汹涌而出,染红了他洁白无暇的短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