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束朝阳照了进来,把衙堂照得明晃晃的,光束打到周围的脸上,他回头看着正蓄势待发的朝阳,贪婪的享受着。
他闭上了眼睛,脸上的表情很是享受,不会没多久,初升的朝阳就被一朵云遮住,明亮的衙堂瞬间就暗淡了下来。
周围睁开眼睛,惋惜,“有些时候,人就如同这刚初生的朝阳一般,散发着蓬蓬的朝气,照在人身上,都是暖的。”
他又叹了一口气,“而后,这一抹朝阳就被飘来的云给遮住了朝阳没了,那一份暖意也就没了。我啊!就如同这朝阳一般,只得了片刻的舒意,如今这光不复存在,人也该走了。”
“小公爷,你呢,你是朝阳还是那朵乌云?”他抬头看着魏云斐,脸上满满是讥笑之意。
周围说完,眼睛直溜溜的盯着魏云斐,脸上的讥笑越发明显,他在等,等魏云斐的回答。
魏云斐忽地笑了,他抬眼看向周围,“你说我是朝阳我便是朝阳,你说我是乌云我便是乌云。”
话语间,他走到周围面前,蹲下,轻声笑问:“你又是如何得知我的身份,我很好奇,你,只是一个小小的县尉?”
周围闻言是大笑起来,他笑得十分放肆,整个厅堂里都是他的笑声。
霍师爷提笔的手顿了下来,他看着年轻有为的县令大人,很是为难。
“霍师爷按照你的规矩来便是,大可不必忌讳。”魏云斐朝霍师爷递去一个放心的眼神。
周围的笑声停了下来,只见他一咬牙,嘴角就溢出血丝,一开始还是一滴一滴往外冒,随后就如那泉水川流不息往外淌。
萧小宝反应最快,一飞身飞了过来,她捏住周围的颚骨,不让他继续咬牙。
魏云斐见状是赶紧蹲了下来,先是伸手去探周围的气息,朝着衙役道:“快去叫大夫。”
萧小宝阻止周围,无非就是不想让他这么容易就死去,这样死了,太便宜他了。
一想到李氏的死状,也不能让周围这样死了,最少也要他受尽十大酷刑才行。
而且萧小宝总觉得那里怪怪的,可是她来不及多想,她只知道现在还不能让周围死。
即使萧小宝捏住周围的颚骨,可是血还是一直流,并没有因为萧小宝的动作停了下来。
周围的脖颈上,衣襟上,都被染得红艳艳,像极了盛开的彼岸花,他闭了眼睛,轻叹了口气。
他周围一生活得浑浑噩噩的,没有一天是为自己而活,前二十年为了父母而活,剩下的是为谁而活?就连他自己也不知道。
他常常在夜里叹息,有时候被一场梦给惊醒。
那日救下李氏的时候,他就知道自己大限将至。可最后还是没将人给救了下来,想到这里,他又叹了口气,不知道是为李氏叹息,还是为了谁而叹息。
“没用了”,他看了萧小宝一眼,随后轻闭眼睛摇头,“我这一生最后悔的事就是没能战死在战场上,你说,这时间万物,何为真,何又为假。”
昨夜他就服下了药,用内力压了下来,直到今日才发作。这药本就是十几年前就用掉的,可是他却拖到了今日。
他那些英勇好战,不惧生死的弟兄们,一定在责怪他,怪他偷偷活了这么多年。
阳光又照了进来,暖暖的,周围睁开眼。
大个头操着一口不流利的官话,咋咋呼呼的:“周围,你这个臭小子,歹会耍小心眼,还不赶紧来,兄弟们都等你多久了。”
俊秀的军师拿着他那不离手的兵法,不悦的看着他,脾气还是那么臭:“你小子活得太久了。”
会做一手拿手好菜的知冬,头顶上被烧秃了的平顺...大家站在那里,身后是暖暖的太阳,笑眯眯看着他,向他伸着手。
周围笑了,嘴角都快咧到耳朵了,他伸手,阳光穿过他的手照到他的脸上,他笑得更开心了。
“李氏...”,侧头在萧小宝耳边说着,话还没说完,他就垂下了手,眼睛是看着屋外的阳光很是满足。
萧小宝伸手抚上他的眼睛,这昨日还不肯认罪的人,怎么今日就认了罪,还服毒自杀,萧小宝实在是想不通。
霍师爷很快就记好了,“大人,你看看,可有不合理的地方。”他双手将案薄递到魏云斐的面前。
这案薄,记录的是案,说到底是由人将审案人美化一番,又将犯案人丑化一番,才得以“案薄”两字。
魏云斐跟潦草的扫视了一眼,“霍师爷记好就可,不必拿来与我过目。”
魏云斐说起话来文绉绉的,萧小宝委实有些听不惯。
等大夫来的时候,周围人已经凉透了,而地上的血迹也被衙役给收拾完了。
送走了大夫,这事才算告了一段落,大家伙都回去休息去了。
萧小宝左右在这县衙中也无事,干脆自个回了,才一出门就遇上了前来的萧逞两人。
将事情的经过说了一遍,几人才回去,不过没去魏府,而是朝着天香楼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