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歌终究是没拗过我。
我执意学舞技，不止是为了在传医术给清儿这件事上，给踏歌个台阶下，让她不至于欠下我太大的人情。
而且更确是，我确实打算在木影生日那天，给他一个惊喜。
那夜北疆庆功宴，他看踏歌所领舞的舞蹈，都看痴了。
喜好美好的事物，人之常情，我并不为此感到膈应，那夜我看踏歌的舞，也近乎痴醉。
我很想看看，当我这个爱人，亲自为木影展现出绚丽的舞姿的时候，我的木哥哥，脸上会是何等惊艳的神情。
我爱他。
我愿为他做一切他所喜好的事。
前段时日，我与他日日夜夜与同床共枕起居，他已有意无意地提过很多次了。
踏歌的舞很美。
然相比一个卑贱的军|妓，他更想看我的舞。
我一定要在他生日那天给他一个惊喜。
一定要。
*
踏歌对于我学舞这件事的态度很矛盾。
大部分时候，她都极力劝阻我，千万莫要学舞，但又不肯说出具体的原因来。
偶尔，想起来什么事，她又会渐渐沉默下来，任由我学舞的热情高涨。
在这种矛盾中，反复无常，让人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最终她还是肯教我了。
——在某一次，我的木哥哥破天荒地来探望小清儿之后。
她教我画舞妆，教我舞技动作，带我在琳琅满目的成衣店中，细细地挑选舞裙。
她给我选的都是色系比较清浅的，看起来寡淡无味。
我自己一眼相中了一件烈红色的，拿了出来，笑着对她说：
“踏歌姐，你的气质偏清丽，适合浅色系，我的气质偏野性，可不适合你那些柔和的清汤寡水！……”
她没什么表情地看着我，看着我入更衣室，看着我将灰不拉几的武将衣袍换下，兴高采烈地换成烈红色的女裙，整个人的颜值瞬间飙升了好几个度，变得抓人眼球起来。
“自古乱世中的红颜，少有好下场。”
“你为求自保，在北疆，少有打扮的时候……”
“如今你为了一个男人，如此地兴高采烈打扮起来……”
“……但是这个男人，真的值得么？”
北疆军管地区的城镇里，人流熙攘的成衣店中，她凝视着我的眼睛，音色轻轻，却极为认真地问我。
似乎想提醒我些什么。
然终究，她不敢。
*
我所选的舞裙，全部集中在烈红色这一块。
我的样貌风格不同于踏歌的清丽，而更偏向于艳丽、野性些。
烈红色，最最能彰显出我自身独特的风情来。
我勤练舞，认真地学，一如我学武技、学兵法、学韬略、学政|军、学民|生盐铁……
只有四五个月的时间，木影的生日就要到了，我一定要在这段时间内，学出个有模有样来。
我要使深爱的人惊喜。
我要使深爱的人惊艳。
秋末战事已息，转入冬季，周国的北疆迎来了一年中难得的太平时期。
据说统摄整个周国北方地区的北地军|阀，武定候，每年这个时候都会来北疆例行巡防，调整人事，加强北地对北疆的掌控力度。
但今年的冬季却异常地推迟了，没有来。
我从麾下的探子处得到情报，北地统|治|集|团内部，爆发了波云诡谲的党|内|斗|争。
北地军|阀忙于内部的政|斗，忙于党同伐异，清洗异|己派|系，这才不得已，暂时疏松了对北疆地区的控制。
说实话，坐在掌权者的高度上，纵观全局，我瞧着，北疆地区，隐隐地，有些要脱离北地掌控，割据一方的势头。
那青面獠牙是何等枭雄的人物，会安于永远受北地武定候的控制？
反正我是不信的。
在这古时异世，我大概是回不去现代了，安安稳稳地做个边陲大将也好。
暗中壮大亲部势力，闷声发大财，渐丰满自身的羽翼。
大周皇朝已传承数百年了，数百年的命理，就算搁我以前所处空间的历史长河中来看，也算得上是个罕见长寿的皇朝了。
政|权有生必有死，有其巅峰，必有其颓亡路。
乱世渐起，我瞧着，这周国，也太平不了最后几年了。
我就在这儿安安稳稳做个拥兵重将，当个吃瓜群众，拭目以待，坐等未来北疆和北地之间，终将爆发的撕逼大战。
当下唯一的小问题，就是……
“踏歌，武定候来咱北疆地区巡防的时候，你可是得作为领舞上场的，到那时，你真没问题？”
当年周国南地的沐氏家族带头造反，武定候可是亲自带兵屠了他们的南部联军的。
连带着整个沐氏家族，也被屠戮殆尽。
灭族之仇，不共戴天。
如今整个沐氏家族，就只剩下沐踏歌、沐清儿两个活口。
虽然踏歌再三强调她已经承担不起那么深重的仇恨了，但屠族之仇，生者的心中怎么可能不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