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高易楼的挑衅，男子歪头，露出单纯无害的笑容。
和成熟精致的西装三件套相比，他的脸太稚嫩、太违和了，乍一看最多十三四岁，介于性别气息尚不明朗的正太晚期。
深棕色眼睛又大又圆，睫毛卷翘，宛如复古洋娃娃。
此刻他嘟着嘴，两腮鼓起来，一脸单纯地环顾四周，仿佛误入他人庭院的害羞男孩。
“这些人，也是你的策略？”男子尾音上翘，声音带着可爱的起伏。
高易楼面色微变，很快又冷静下来，沉默地将陶柠推向徐越，自己横架双拳，准备应战。
小弟们也警惕地靠近男子，收拢包围圈。
蝴蝶.刀甩动，唰唰作响，空气被撕裂出一道道口子。
陶柠屏住呼吸，这种近距离斗殴是第一次见，有些不可思议，更多则是恐惧。
在她想象中，小说里所谓的“校霸”，只是一种人设，用来满足读者和校园制霸者谈恋爱的需求。
她没料到校霸真会聚众斗殴、真会亮出刀子！
全场剑拔弩张，唯有西装男镇定自若。
他敛去初到时的好奇与害羞，愈发沉着：“高先生您好，我是灰天鹅蛋糕配送员秦明月，很高兴为您服务。”
“那你可以滚了。”高易楼并没卸下防备。
“我刚才说过，您的举动有违绅士之道。”秦明月摩挲黄金鸟头杖。
“关你屁事。”高易楼昂头，斜眼看他。
“可您做这个局，不就是为了引我们出现？”秦明月说着莫名其妙的语句。
“老大，和这人废什么话？”小弟李明叫嚣。
“Mannermakethman.”
黑伞扬起落下，在拥挤的走廊里划过一道漂亮弧线，堪堪避过旁人，金色伞尖直击李明右侧脖子。
雨伞收回，李明倒地。
全场噤若寒蝉，好几秒后才有人扶起李明，猛掐他人中。
“放心～”秦明月微笑。
高易楼眯起眼睛，不自觉紧咬嘴唇。他腾地跃起，挥拳正面击向秦明月。
秦明月用黑伞格挡，伞面残存雨滴飞溅，呈旋涡状散开。
一阵细密的清凉涌来，伴随着舒适的愉悦感。
陶柠没有被溅到太多雨水，却仿佛像在大雨中奔跑了很久。
疲乏、无力、孤独、诡异感，被冲刷殆尽，整个人焕然一新。
她眼前是窄窄弄堂里的石板路，石板间隙生长出小草和不知名的黄花。
弄堂尽头，秦明月身着青色长衫，撑着一把油纸伞。
陶柠扶着墙壁跌跌撞撞走去，指尖被粗粝墙面所伤，渗出鲜血。
秦明月像二三十年代的教书先生，又像放课后雨巷等待的进步青年，笑容里有窘迫，亦有期待。
陶柠头晕目眩，她斜靠着墙壁，看秦明月纤长的手指上下翻动，解开油纸包裹上的红绳。
包裹中，是三块小小的蟹壳黄。
秦明月轻轻拈起一块，温柔放到陶柠嘴边，说：“陶小姐，您的点心。”
酥香气息弥散，一如童年记忆。
陶柠分不清是梦是幻，缓缓张开嘴。
“别碰它！”后背遭受猛击，陶柠向斜前方趔趄，被秦明月伸手拦住。
气味发生变化，蟹壳黄的酥香变成动物奶油浓香。
她用手擦擦嘴角，不是点心碎屑而是蓬松的白色奶油，周围场景也重新回到KTV。
陶柠仰头，见秦明月对她柔柔笑，朦胧中茶色镜面走廊快速变幻为弄堂。
“笨女人！好好看清你在哪儿？”高易楼刚才踹了陶柠脊背一脚，这会儿看到她又变得傻呼呼，愤怒大叫。
“笨女人……”陶柠无意识重复，觉得后背很痛，想伸手摸摸。
“你个蠢货，还不清醒吗？”高易楼拖着伤腿，准备再次进攻。
他能突破秦明月的幻境本就不易，踹陶柠的时候，右腿从大腿根到脚踝被金色伞尖划伤，伤痕深度一致，直得仿佛比着尺子画出来。
鲜血没有立刻喷出，血珠凝在伤口表面，但痛觉依旧发挥作用。
整条腿失去力气，疼得好似被一刀劈开，但高易楼把嘶喊硬压下喉咙，全神贯注凝视敌人。
秦明月笑容灿烂，蹲下身把陶柠放到地上，让她倚靠墙壁斜靠。
陶柠迷迷糊糊，觉得自己还在弄堂，脚边是包点心的油纸。
她好饿，想伸手抓起蟹壳黄塞入嘴中。可惜身体没力气，抬一下小拇指都好难。
她只能蹭着墙，慢慢向食物移动。
“高先生，还要继续吗？”秦明月微笑。
“你，放了她。”高易楼喘着粗气，一个分神就会从口腔里泄露痛苦的叫声。
“她是我，重要的人～”秦月楼刻意在“我”字上停顿。
“放你么的屁，她是我带来的！”高易楼用手按着伤口。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你让她身处险境，却无力保护，我替你完成接下来的事，好不好？”秦明月伸长雨伞，用伞尖挑起高易楼的下巴。
“我设的局，当然有我的解法。”
高易楼等待的时机终于到来，他双手握紧黑伞向自己的左肩猛戳，鲜血立刻涌出。
同时，腿上凝固的血珠也开始流动。
血液盛宴，开场。
高易楼直起身子，右脚尖抵着地面活动两下，好像完全没了疼痛感，在一片流动的红色里完成贴身，抬脚踹飞秦明月。
形势逆转，秦明月砸到茶色玻璃墙面，低头看着西服正中印上清晰的血红脚印，微微惊讶。
“老子叫你们来，当然有十足把握。”高易楼冷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