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庄 (八)(1 / 2)

谷暄很快就从木箱中找出了莲灯。

“我再问一遍,我的手机呢?”

凤祥隐在房子的阴影里,魂魄不算凝实,谷暄也看不懂他的神色。

谷暄等了一会,听他艰涩道:“木桌里,就在放草蜻蜓草蝗虫的桌子里。”

谷暄疑惑地看了他一眼。

道理都懂,为什么你的语气如此委屈?

魂体不可远离莲灯,也不可被阳光直射,谷暄后来想了想,最终还是同意放凤祥回莲灯里,而后去确认手机的位置。

凤祥倒确实没有说谎,她的手机被规规整整塞在木桌抽屉的最里头。只不过令她惊讶的是,不知为何她的电居然全没了。

现在人一般都会在车子上放一个车载充电器,她所选的车也不例外,所以她基本上是充一会用一会,只有当与谷昕通话时才拔了下来。也就是说,她的电量再不济也该有一半。

总不能是进了泥坏掉了吧?可是手机坏了的话怎么按都没反应,怎么可能还跳出一个只剩一丝竖条的电池呢?

谷暄真的迷惑了。

她迷惑的后果就是开始逮着凤祥友好交流:“诶,你对我的手机做了什么?”

凤祥此时已经从莲灯里出来,站在谷暄身边,就像一个等待查证的罪人。他能听到谷暄问他话,可他就是闭着嘴不开口,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谷暄也不急,一手托着莲灯,另一手把手机放回兜里,去翻房子里的各种柜子。

她说不定就能找到适配的数据线了呢?毕竟她是个欧皇吖。

谷暄翻遍了客厅,翻遍了主卧,翻遍了侧卧,愣是连根毛都没找到。她不敢相信大明生活得竟如此健康。

看着谷暄甚至想要翻上床去掀他的枕被,凤祥的动作莫名一滞。他瞪大了眼看她这般不羁的动作,一时竟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谷暄这样的女子,在他那个时代,真的没有。哪怕在这个时代,他也仅遇到她一人。她真的太独特。

谷暄找了半天,始终找不到,手一撑就坐在了床被上,而后当着床前凤祥的面,塌了下去。

谷暄的体术确实是好,可再怎么好,她的体力上限就摆那儿,更何况为了能不动声色杀死遁行兽,她维持倒立的姿势维持了很久,让大脑一度处在充血的缺氧感中。而在整个定点倒立过程中,她真正能借的力,只有遁行兽裹了一圈又一圈的双臂,换而言之,她一直在依靠腰腹的力量。

真的,在看到一张宽敞柔软的大床后,不上来还好,可现在她都爬了上来,那怎么还忍得住自己要躺下去的心?

凤祥在一旁一言难尽地看了她几眼,而后忽然意识到不对,迅速转过身去,背对着谷暄,两眼直视前方,也不知道到底在看些什么。

谷暄的声音就从他背后传来:“你是怎么来的?”

既然手机没电,手边也没有其他可替代品,那不如不要舍近求远了,好好来问问眼前这个当事人。

凤祥连个眼神都没给她。

笑话,要是什么都告诉她了,那自己下次不就死透了?

虽然他也不清楚能不能活过这次,但看谷暄的样子,好像又不跟他计较了。

就这态度,真的令他迷茫。

谷暄等了等,什么都没等来。

按照正常的剧本,她应该手持白电,狞笑着一步一步迫近他,恶狠狠地问:“我叫你说话呢。”

谷暄她确实这样想过,毕竟这样的剧情想想就很爽,异常能体现她谷暄屠天戮地的王霸之气。

当然,事实是,她的异能基本见了底,一滴白电都挤不出来了。

她心里大骂凤祥,表面上却不能被他看出异常:“行,你不说也行,我要去车里拿个数据线,你呢,也别在这儿凉快了。外头风吹得多厉害,走,晒晒太阳,暖和暖和。”

凤祥的脸色一瞬间难看起来。

魂体不可见光,这是一个硬性的事实。只要他没修出实体,那阳光对他的伤害便难以预估,哪怕莲灯在身边,也无法对他有足够的庇佑。

他真恨不能一拳打在那个言笑晏晏的女子脸上,同归于尽不可怕,怕的是不能一了百了。

巧的是,魂体对实体没有伤害/微笑。

眼看着扎马尾的女子收整好衣着,将将要踏出门去,凤祥一拳穿过墙壁,咬牙切齿道:“回来,我细细与你说。”

魂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让他低下自己高贵的头颅是不可能的,但若是说换个正常些的自称嘛,也不是做不到。

谷暄当着他的面表演了一个流畅的倒带,一屁.股坐在竹椅上,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

无论怎么说,翻脸不认人归翻脸不认人,起码的尊重还是要的。

凤祥本来心中郁郁,可看着谷暄这副模样,心里的郁卒也淡了不少,清清嗓子,娓娓道来:“我当时离开后……”

*莲灯虽非活物,可它与凤祥朝夕相处已然千年,说是心心相印也不为过。察觉到宿者的不适,莲灯轻轻晃摇,似是要挣脱开万千世界对它的束缚,强行从那个面若寒霜的女子手中护下在悠悠岁月里与它无声相伴的男子。它到底是死物,实在是做不到。

可是那个女子忽然掐灭掌中白电,眉眼柔和,朝它的宿者伸出伸出手来。

那一刻的谷暄,神色真的温和极了,总让人想起春日溪畔的阵阵清风,轻柔又舒适。

这样宁静的气质,忽地就与莲灯产生了共鸣。

莲灯本就为一种载体,可以挑选某种特性的能量进行承载。只是与滴血认主所不同,承载的挑选权,在它手里。

截至当时,触碰过它的,一共两人。一个是水系异能者何妍娇,另一个,就是拥有白电的谷暄。

水系异能普遍更为柔和,也该是莲灯的正确之选。而白电不仅攻击性强,白电的持有者还戾气颇重,实在与莲灯的平和不适配。

莲灯怎么也不该选了她。

可谷暄,明明上一刻还利如出鞘之刃,下一刻就化为湖中盈盈之月,宁静悠远。

最重要的是,她朝它的宿者伸出了手。

莲灯顺手就绑定了谷暄。

绑定之时谷暄并无任何感受,只是从那时起莲灯便可通过她的异能对自己充能,所以也就有了后续的腾空而起、裹着凤祥远走高飞。

到底是距离受限,一时逃离太远的莲灯忽然与谷暄断了联系,感应充电也不起作用了,明明正腾飞在空中,却啪地栽进了一片草丛里。

差点没把修身养性的凤祥摔死。

凤祥在里头七荤八素地待了一会,真的也就一会,莲灯向他表示又有能量了。凤祥又不是落荒而逃,他没必要只攒了一丢丢能量就迫不及待地溜出去,所以他干脆告诉莲灯,现在这里头藏着吧,让他静静养个魂。

莲灯当然依着他。

只不过他这静养的计划又落了空,他合上眼没多久,莲瓣忽然缓缓绽开,一阵让他看着就魂痛的白光后,他宽敞的宝殿之中,突然多出了一个魂。

凤祥:……?

他好像懂了。

他虽不言,心中总是对莲灯绑定谷暄感到不满的。哪成想,这绑定,居然还有此等妙处。

被谷暄用五瓣花所打晕的人,魂魄竟会出现在莲灯里???

岂不妙哉?

凤祥想也不想,炼了这个魂。

他只知道自己的魂魄得到了蕴养,他只把谷暄当做一个免费无害的收魂机,却不知他们的关系复杂着呢。金属类的异能同样认定灵魂,他只是炼了个魂,那异能呢?

莲灯只能承载一类能量,它既绑定了谷暄,那便只能承载白电,所以,剩下的金属类异能呢?

当然是莲灯暂时收留,以备交与谷暄所用。

谷暄真的用上了那份异能。仅一份,用完即止。

通过莲灯,凤祥感受到了谷暄的到来,那个女人,就在他附近。

他所处草丛的旁边走出一个男人,他看着挺土的,但是眼睛甚是清澈。

最主要的是他是个哑巴。

一句话都不能说,一个音都不能发,他是一个哑巴。

一个能让凤祥再也不在谷暄面前嘴欠的哑巴。

凤祥:就他了。

而后他便炼了大明的魂,穿上了大明的躯壳,去找谷暄。

反正当天的谷暄真的是没有察觉到异常,他伪装得很成功,除了中途差点没忍住想去掐死她。

他当时怎么就没下那个手呢?

——对自己的演技太不服输了,同样也很觊觎谷暄用白电打晕的魂魄。莲灯只可绑定一类异能,这个可用白电的人死了,那让他碰巧遇到下一个,又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

综上所述,他后悔了。*

凤祥知道事情的整个过程,但他没那么好的心去一字不落描述给谷暄听,他甚至恨不能尽数编造,当着谷暄的面撒一个圆润的谎。只是凤祥到底不擅长撒谎,上次说谎造成的后果还在他魂魄里隐隐作痛,他也就懒得违背自己原则。

所以他说得很是简单,只言片语的,中间剧情几乎都交给谷暄去脑补。

谷暄:凤祥你个大sb听到了吗你个大sb。

她最想听的就是她与莲灯的化学反应,结果他凤祥倒好,轻飘飘一句话,就略过去了???

我怎么没轻飘飘就把你带太阳底下感受万物之母的温暖呢?

谷暄也知道嘴长在他魂上,说不说她也干涉不了,所以“呵呵”两声,直接跳过了这个话题。

不怕,等她从车里拿回数据线,她就可以找xxx大佬解惑了。

谷暄觑了凤祥一眼,微笑着站起身来。

事不宜迟,她休息够了,该行动了。

凤祥:……

这时代怎么会有这么不要脸的人。

大概是谷暄今日份的欧气终于用尽了,又或者被她托着的莲灯吸过去转化了,她甚至还没走出这个门,地面传来强烈的震感。

楼下的小木棚塌倒。

谷暄视角瞥见一道寒光,心中顿时警觉,抽回身啪地就把门合了上去。

耳际传来铁器相磨的牙酸声。

闪隐者。

谷暄的脑袋中飞速调转出相应资料:闪隐者,上身如人,腰腹以下是一捆手腕粗细如蛇身与尾的软体,移动迅速,软体坚硬如钢铁。她们的头部与普通丧尸的头部无异,既不会分裂也不会从突然从里头伸出一堆触手来。

下身的软体伸不长,可它们的手却会延展变形为软体,与其他异变丧尸一样,长度同样不遵循守恒定律。

她们极好撕食人类。

谷暄仔细研究过闪隐者的数据,觉得这是她这个短程根本干不过的。

她细皮嫩肉的,与她们那群金刚芭比真的不一样。

闪隐者的死穴在心脏,能核却在头部,迷得很。她们只要不死,哪怕被抢去能核,一个月后也会长出来。

这件事是曾经被人无意发现的,可整件事情被捅破后,以后的人类甚至靠囚禁闪隐者来获得源源不断的能核。

敲碎脑壳取出来,而后关着门再也不理会,由着她在阴暗的地下室里匍匐自生,碎裂的脑壳腐烂掉下,脖颈上重新又长出一个完好的头颅。

大佬xxx与她说起这件事的时候,哪怕隔着屏幕,她也能感受到他语气的一言难尽。

就,真的很一言难尽。

软体划过空气的声音再度传来,谷暄来不及喘息,缩下来,往墙壁后一仰。

门被从正中破开。

凤祥在一边冷漠地站着,如果不是他这身着装不合适,他大抵会环着手,斜伸出左脚,冷漠地睨她。

——谷暄,你也有今天。

谷暄也不知道她tm为啥会有今天。我靠我不是个欧皇吗?

谷暄合理怀疑是凤祥脸太黑,自己粘到了他的非酋之气。

莲灯在手着实碍事,谷暄趁着闪隐者下一步攻击未至,忽地就托着莲灯朝他丢去:“拜拜拜拜。”

下一波攻击又至,软体推着门划过凤祥的魂体,震耳发聩的碰撞声中,谷暄也来不及注意凤祥到底是厌恶她的召之即来挥之即去还是厌恨她的丢垃圾语气,只忙着向后一跳,把自己藏在一个安全的的角落。

她自然而然错过了凤祥脸上的呆愣。

莲灯于凤祥头顶缓缓绽开,凤祥的身形很快消失,莲灯又是一瓣一瓣合起,消失在尘土之中。

谷暄已经瞅准了床底的位置,准备要是情况不对,先在底下躲一躲,反正这个床底看起来异常干净,还盖着地毯,也不知道原主大明到底是有多洁癖,连这么边边角角的位置都不肯放过。

然后谷暄就这样做了,然后谷暄感到一阵轻盈,下坠的无所适从感传来时,谷暄整个人还是懵的。

您tm,这么一个小小的屋子,还有地窖???

其实这个不能算是地窖,而是一个地道,里头一直竖着一架长竹梯,只是谷暄初来乍到,什么也不知道,所以什么机关也没注意,直接就摔了下去。

所以谁能告诉她,为何房子的底下会是个类似地道的构造?不该是一楼底下才是地道吗?

总之,直到她摔在一坨柔软的垫子上,她也没懂这个不仅在床底下还盖着地毯的地道,到底是有何意义?

难道藏进去就不会被人发现吗???

清醒点你都下去了还怎么把地毯铺回去啊啊啊。

谷暄拍拍周身的灰,站起来,就着头顶的亮光朝四周看,越看越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很好,果然是凤祥非酋,石锤了。你看,他一走,我tm就摆脱了闪隐者的纠缠,要开始一段新的奇妙冒险了。

地道不宽,墙壁上光溜溜的什么也没有,谷暄猜测他们会带着手电或者蜡烛下来,靠着这些来照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