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8 章(1 / 2)

莺啼作完画,用袖子轻轻拂动空气,“宋大小姐可认识画中之人?”

宋筱眸光复杂,没作声。

莺啼将纸张卷好,塞给宋筱,语重心长道:“说来你可能觉得荒谬,可我还是要说,我怕以后没机会了。”

她叹口气,以为宋筱对自己母亲没有印象,“她是你的生母,我跟她没有血缘关系,可她陪我长大。”

宋筱半信半疑,攥紧手里的画,心情极度复杂,小时候时常磨着张亦棠,让他将母亲的样子勾勒出来,以慰藉相思,母亲的样子早已印在心里。

“她还好吗?”

提起故人,莺啼眼眶发酸,“五年前她就走了。”

宋筱脑子轰隆一声,瞪大眼睛看着她。

莺啼握住她手臂,慢慢道来......

宋筱生母薛氏出生在边境一户书香门第,从小饱读诗书,算是当地小有名气的才女,等到了及笄年岁,很多人家都托了媒人前去提亲,薛氏谁也相不中,一次次拂了父母的意思。

一次偶然的机会,她结识了途径此地的穷困书生,两人情投意合。

书生仅凭一身才情,两只烧鹅、一坛酒去薛府提亲,被薛家家主哄了出去。

之后,两人时常偷偷幽会,后来被薛家人发现,差点将书生打残。薛家家主嘲讽书生,屡屡将吃软饭的哈巴狗挂在嘴边,书生忍无可忍,一气之下给薛氏留下信函离去。

信上说,等他几年,他一定会回来风光娶她。

薛氏信了,而那时薛氏已经有了身孕,便离家出走去投奔小时候的闺阁密友,也就是张亦棠的母亲,当时的太尉府当家主母。

然而,在临盆之际,张府一家遭遇仇杀,薛氏看着太尉一家被杀,自己也受了伤,却因为腹中骨肉,不得不拼命逃离。

她诞下宋筱,独自抚养,寻遍了宋筱生父能去的地方,却寻不到任何影踪。

再后来因为长途跋涉,加上旧伤复发,她无力抚养孩子,又听闻张府公子暂居丞相府,才忍痛将宋筱送到了张亦棠身边。

她独自离开,孤苦无依,晕倒在路边,被路过的郎中救得。

郎中对薛氏一见倾心,苦苦哀求她留在自己身边,郎中还有一个女儿,也就是莺啼,薛氏怜爱莺啼,心疼她小小年纪没了母亲,便答应郎中留下照看莺啼几年以报答救命之恩。

三人一起生活了数年,郎中在一次出诊的路上遭遇不测,再也没回来,留下薛氏和莺啼相依为命。

五年前,薛氏旧疾再度发作,长辞于世,发病的日子里,她总是念叨着自己远在皇城相府的女儿,自己对女儿仅有的记忆,也就剩女儿身上的胎记了。

莺啼一直陪着薛氏,等料理完后事,无牵无挂的莺啼决定来皇城寻找薛氏的女儿,带她去祭拜生母。

然而情况远比她想象的复杂,无依无靠的她被歹人拐卖,卖给一户人家做丫鬟,一年前那户人家家道中落,她才得以逃跑,跋山涉水来到皇城。

等到了皇城,相府无人信她,她又落在了逸王手里......

思及此,长期压抑的情绪倾斜,莺啼掩面抽泣。

宋筱握握拳头,缓缓走近她,张开手抱住她。

也许她说的并非真话,可她受的苦是实打实的,这一时刻,宋筱完全信了她的话,不为别的,只因莺啼在形容生母薛氏时,跟张亦棠对薛氏的形容如出一辙。

没有长期接触怎会对一个人的一言一行、一举一动如此清楚?

宋筱信了。

莺啼受宠若惊,宋筱将她抱得更紧,“谢谢你来皇城找我,谢谢你告诉我这一切。”

顿了顿,又道:“还有,很抱歉。”

抱歉,让你受了那么多苦。

宋筱和裴隐离开皇宫的路上闷闷不乐,裴隐猜到跟莺啼又关,没多问,等上了马车,裴隐递给她一杯茶,“润润喉。”

宋筱接过茶盏,没心思品尝,将刚刚的事情讲给裴隐听。

裴隐沉默了。

宋筱还沉浸在某种情绪里,须臾说道:“过段时日,你陪我和莺啼一起去祭拜母亲吧。”

裴隐点头,“好。”

“等我能梳理好心头这些事,再考虑婚事。”

裴隐顿了一下,一丝丝心疼蔓延在心头,坚定道:“我等你。”

他握住宋筱的手覆在心口,“等你。”

宋筱心跳乱了一个节拍,吸吸鼻子,“裴隐,我想哭一会儿。”

裴隐靠过去,抬手将她的头推到自己肩膀上,“哭吧,我不打扰你。”

迷迷糊糊间,听见裴隐问道:“需要我送莺啼出宫吗?”

“我提过,她不同意,只能把这件事先放一放,等寻到合适的机会再送她离开。”

宋筱以为莺啼只是不想连累她,可莺啼不打算离开的原因并非完全因为宋筱。

马车忽然停下,裴隐撩开帘子看向拦路之人,是几名骑着马的宦官。为首之人是不常出宫的御前大太监陈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