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日,尹天雪来国文院找豆豆。如今她是护国将军夫人,卫国府的二少夫人,童博的弟妹,在国文院自是出入无阻,来去自如。
她来到豆豆房前,见门扉敞开,款款走进去,看到豆豆伏案在桌,手上握着一个大小适中的木头,用特制的雕刻小刀,正在雕刻着什么,地上落了一地的木屑儿。
她刻得认真,连尹天雪走近都没发觉。“豆豆,你这是在做什么?”
突然的嗓音,豆豆抬头看了她一眼,笑笑算打招呼,又埋头认真看着桌上的图纸,埋头雕刻起来。“天雪,你随便坐,等我一会儿,我这处就快雕好了。”
“不急。”尹天雪温柔笑笑,“没想到你还会做木工。听闻你送了个墨家木鸢给三姑娘,她逢人就炫耀呢,那也出自你手?”
“我只学过一二,雕刻些寻常玩物儿行,但那墨家木鸢太过精细,时间又赶,我寻了京城木匠加急赶制的。”
尹天雪顺势坐到豆豆身旁的椅子上,目光落在桌面的那张图纸,微微一怔,那上面画着的竟是一个幼儿玩的拨浪鼓儿,画得十分精细。
“拨浪鼓儿?”尹天雪有些诧异,“你雕这作甚?”忍不住,她的目光落在豆豆的肚子上……不会吧?大哥下手这么快!府中又要办喜事了吗,未听娘(苏净)提过啊。
尹天雪内心丰富,而豆豆刻下最后一笔,满意的握着略现轮廓的拨浪鼓儿,轻轻朝木头吹气,木屑儿絮絮纷飞,惹得她忍不住咳了几声,摸摸发痒的鼻子,“我这几日老是做梦,梦里有人叫我金二银儿还是铜儿的,我记不清了,就记得这只拨浪鼓儿。我不记得童年的事,或许梦里的这个拨浪鼓儿,是对爹娘唯一的念想吧……一醒来,我便画了下来。”
说着,豆豆放下木头,转身取了角落里的扫帚,背对着她开始清理地面。
尹天雪看到她转身的瞬间,眼圈有些泛红,霎时懂了她的自责与思念,面对那些村民的尸首,不知道哪一具是自己的父母,忘记他们之间所有的回忆,该是很痛的吧。
父母就像泡沫一样没了,在她生命中什么痕迹也没有留下。
尹天雪心生怜惜,又将视线落到那张画纸上,指尖慢慢拂过纸页,“拨浪鼓儿的顶部为何多了两根羽毛?”
清理完毕,豆豆将扫帚放回原处,她也疑惑呢,“我也不知,梦里就长这样的。许是爹娘加上去的吧。”
“我幼时见过这种样式的拨浪鼓儿,当时在京中流行,做工十分精细,不像寻常人家用的物件。这鼓儿的颜色应是枫叶红,你却用了唐菖蒲红。鼓边印有雕花,确是这模样,不过这龙的神情,倒有些偏差。”她拿起雕刻一半的木头,“这木头也不对,应是核桃木。”
豆豆只凭一星半点的梦中记忆,自是有些模糊,记不清细节。尹天雪见她如此,体贴道,“我的拨浪鼓儿还留着,不如我遣人取来,你瞧瞧是否与梦中相似?”
豆豆也不矫情,目光一喜,“谢谢你,天雪。”
“客气什么,反正早晚都是一家人。”尹天雪清浅笑了。
诶?啥?豆豆听这话忍不住脸上染着一层红晕,难得羞怯,“你……不要乱说,我们……我们……”童大哥还未说要娶她呢。
尹天雪觉得眼前娇羞的豆豆十分有趣,起了逗弄之心,“莫非你想说,你和大哥之间清清白白,绝无此事?”
额……抱也抱了,亲都亲了,同床也同了,他们算清白吗?豆豆很认真想了想,将心里话脱口而出,“好像也不太白了……”
尹天雪“噗嗤”一笑,豆豆正了神色,格外大义凛然,“你放心,一人做事一人当,我会对他负责的。”
尹天雪掩唇而笑,忍不住同情起童博来。
午膳后,顾未易遣人来了,说是师门有命必须马上赶回去,桃花醉之约铭记在心,改日再邀。
豆豆顿觉晴天霹雳,到嘴的桃花醉没了,搁谁心里能好受。倒是童博心情甚佳,满面春风地放心出府办公事了。
……童大哥,别以为你憋着我就没看到你上扬的嘴角!我心心念念的桃花醉,桃花醉……
豆豆哀嚎不已。
尹天雪让小莲回了趟尹府,在库中找到她幼时玩过的拨浪鼓儿,送来国文院。
豆豆只看一眼,便认出这就是梦中的拨浪鼓儿!除了它顶部没有两根羽毛,和鼓面的图案不同,简直是一模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