卧在雨中的女子早已失去了所有意识,只有微皱的眉头与不明的呓语在提醒着时苍她之前经历了什么。
时苍轻柔的将她抱起,掐了个诀,便与她一同消失在了雨中。
应玄看着两人消失的那片空地,抬手在风雨中唤来一只信鸽。
时机已至,他,没有退路。
梦中只有无尽的黑暗与寒冷,淮初之想她不愿再醒来了。
她知道这样的自己很无用,也知道逃避一切毫无意义,但此刻的她就仅是想休息片刻,而别的事情仿佛也已经离她远去了。
时苍将淮初之放到了无妄谷之外,这是他能为她做的最后一件事。
他替她赌一把,就赌她在应玄心里的地位。
桌上白玉瓷瓶中的杏花又换了几支,但房内的植物却不仅于此。
各种功效相生的香草被绑在了锦帘床幔之上,根根都被极其细腻的修剪过,没有多余的一枝一叶,在起到安神的作用的同时,也可以看作是装饰品。
房内的香炉每隔一个时辰就会有专人来换,里面燃的香料自然也是与那些香草相辅相成的。虽整个房内几乎被药味浸染,但却没有一丝苦涩,全是馨香。
墨衍倚在房门口,看着屋外成片的杏林。
虽已至秋季,无妄谷内的杏树却是常开不败。
“初之已经沉睡一月有余了呢…”墨衍走进了房内,看着床上面色红润却又了无生气的女子,双目微敛。
剑伤并不重,早已痊愈,甚至连疤痕都没留下。
而那点风寒早就在他发现淮初之的两日内就根治了。
他看着淮初之的面庞,心底突然泛起了一丝恐惧,活死人,不过如此。
他用手描过那双永远对他寒凉的双眼,微微叹了一口气:“初之,若你能醒来,我便许你一世清欢。”
床上的女子仿佛听到了他吟诵般的许诺,指尖微微颤了颤。
他抓起女子皓腕为她诊脉,片刻后毫不犹豫地掏出了几根银针,刺于女子的几个穴位。
淮初之在迷蒙中睁开了双眼。
没有初醒的混沌与不安,她的脑内一片清明,若要说清醒,此刻恐怕就是她人生中最清醒的时候。
她看到了墨衍,对他微微一笑,却没有任何温度。
墨衍看到淮初之醒来反而收起了刚刚那副温柔如水的模样,桃花眼染上了一如既往的轻佻。
“初之睡得可好?”
“托你的福,着实不错。”淮初之看着眼前的男子,眸色依旧淡然。
“等初之能下地了,我便带你去无妄谷别处看看。”墨衍说完这句话便转身离去,但在淮初之眼底有几分仓皇而逃的意味。
她听到了墨衍对她说的话,但她无法回应他。
她倏地想起了之前与墨衍的赌约,或许这就是她能为应玄做的最后一件事了。
无妄谷真如人间仙境。
清渺的山雾自山间而来,拂过松枝。明月透过枝叶洒下斑驳细碎的光芒,折射出清泉水光潋滟。
淮初之与墨衍坐于石上,四周寂静,只有虫声低鸣。
“这儿的景色自成风韵,从未有人涉足。”墨衍心情极好,宽大的衣袍随着夜风轻轻飘动。
“确是不错。”淮初之眸色平静,周身气质清若幽兰。
“但初之会更加喜欢你屋外的那片杏林吧?”墨衍侧首看她,带着笑意的眼角惑人心神。
“没有更喜欢之说,只有各成一派。”淮初之的回答算不得敷衍,却少了几分人情味。
“初之是铁定了心抛却一切感情了?”墨衍眯起了双眼,神色带了几分探究。
但这次淮初之没有应答。
她心底惦念的自始自终只有一人,她不相信聪慧如墨衍会看不出来,所以她一直在以一种表面的和平试探着墨衍心底所想。
“成为应玄的助力也不是不可,我之前就说过,条件只会有一个。”
墨衍看向了明月,语气中难得的添了几分不耐。
淮初之直到到了无妄谷之后才明白,墨衍当初与她的赌约是什么意思。应玄缺的从来都不会是蛊或者药,他需要的一直都是一份势力。而无妄谷的势力在无界大陆绝对不容小觑,虽不是必要,但若能得到绝对是如虎添翼。
“我嫁给你。”
女子的声音泠泠,比溪水寒凉,也比月光冰冷。但这声音从淮初之嘴中说出,传至墨衍的耳畔竟被生生被暖了十分,渗至了他的心底。
他最开始对淮初之怀着的是执念,求而不得的执念。但与这个女子相处的时日越久,他所增生出的占有欲也越强,虽然这些都被他掩在了玩世不恭的表面下。
他抚上了淮初之额上的那个印记,他讨厌这个印记。
若之前的他只是抱着想要得到淮初之的心理,这个印记的存在仅仅让他觉得十分碍眼。但就在刚刚那刻,淮初之仿佛在刹那间变成了他的所有物,那这个印记,也在那个刹那让他恨之入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