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籁俱寂,只余春虫低鸣。
屋内只有一支蜡烛闪烁着昏暗的光芒,跳动的火光映着床上妇人的一双美眸,竟是生生让屋内好似又亮了几分。
床上的妇人轻声咳着,盯着那烛火,面色白的可怕。
门被悄无声息的打开,妇人却依旧盯着那盏烛火,轻声道:“小谢,我过会就睡,你先回去歇息吧。”
“娘亲…”男子温润的声音让那妇人微微一颤,抬起了眼眸。
“娘亲可还是在怪我不辞而别这么久?”应玄抬手间以灵力燃起了屋内数十盏悬着的烛台,将声音放的更加轻柔,“娘亲不是不喜黑,怎的就燃了一盏灯?”
屋内霎时明如白昼,将妇人一张沉鱼落雁的容貌显了出来。
那张容颜皎若朝阳、灼若芙蓉,只需一眼,便可使万里冰川尽数消融。岁月并未在她的脸上留下过多的痕迹,而一副病容也未能掩下她清若晨露的气质。
“我本就身心俱毁,不求在人世间苟活,只是不希望玄儿做了令自己后悔的事。”妇人轻启朱唇,一番话语意味不明,似是在提醒着应玄什么。
“谢衣又和您说了什么?”应玄的眉头微微拢起,眸中多了几分寒意。
“小谢对你的心思我是知晓的,她对我说的话自然是有失偏颇。不过知子莫若母,你的心意我多少能猜到一些…”
“娘亲,我只想救活你,再向那些人讨债。”应玄往日里温文尔雅的凤眸染上了一层阴骘。
“玄儿,冤冤相报何时了,不如珍惜身边人。”妇人强撑起了身体,看向应玄的眸光中难得带了几分的严肃。
“娘亲不必劝我,玄儿自有分寸。”应玄微微一叹,看向了那妇人,“我只希望娘亲在幽荧恢复灵力之前,能好好爱惜自己的身体。”
“初之是个好姑娘…”那妇人似没听到应玄的话语一般,悠然一笑。
听到淮初之的名字,应玄微乎其微的怔了片刻,复又开口讽刺道:“逢场作戏罢了…不过在谢衣嘴中她还能是个好姑娘?”
“娘亲虽已不入世事多年,却也不会被小谢的一面之词引导。”妇看向应玄的眸中浮上了一层哀伤,“是娘亲害了你,若不是我,你也不会被逼到如今这个地步。若你能放下心中的执念,娘亲便死而无憾了。”
“娘亲不要胡言,只管顾好自己的身子就好。”
“玄儿,幽荧的事情你还是再好好考虑考虑吧。我从来没有更满意谁之说,只是希望你能选择自己真心喜欢的那个人罢了。”她沉吟了片刻,复又开口:“还有,逢场作戏这个词你也不必对娘亲说,若你能过得去心里那关,娘亲自是不会再多说什么。”
应玄微微垂下了眼眸,似乎无意多留,轻声道:“我与她不是一路人,过往如云烟,也不必再留恋…更何况,是我欺她在先…”
那妇人看着应玄独自离去的背影,阖上眼眸的瞬间,一滴泪滑落脸庞。
玄儿,我只希望,你不要和我当初一般,一意孤行、错定众生…
春花烂漫,清香浮动,初春之景一向如此生机盎然。
淮初之慢悠悠策着马在阡陌上行着,这速度慢的让路过的旁人甚至觉得她身下的不是马,而是一头小毛驴。
她已快行至摇芳城,前几日还听闻了九还诛杀了一众叛徒,在这么晦气的时刻找上门去,她不是自讨苦吃?不如慢慢享受这片刻闲适,毕竟等到了九还怕又是一场明争暗斗、刀光剑影了。她此生能休息的时间不多,便是能休息一次就算一次。
暮色笼罩原野,淮初之举目望去,这地方竟无一处驿站。她轻轻皱了皱眉,今日怕是要连夜行至摇芳城了,亏得她还想再缓几日,不过天不遂人愿,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思及于此,她策马的速度倒是快了几分。
暗处风声一动,几只沉睡于巢中的鸟儿扑棱着翅膀飞起,抖落几片羽毛。
淮初之凝眸,足尖一点马背,旋身便飞至了刚刚鸟儿飞走的鸟巢边上。
“楼主…哦不,现在只能称呼你为淮姑娘了。”
一个男人的声音自风声一起飘来,回荡在空旷的原野上。
淮初之感受着风的流向,唇角微勾,灵力自指尖一泻而出,朝着那男子隐去身形的地方打去。
那男子也不介意,显了身形,冷笑道:“淮姑娘如今可是大不如前。”
“就算虎落平阳…也不至于被犬欺。”淮初之笑意渐凉,竟在刹那间闪身到了那男子的身后,流光划过,一股强劲的力道从那男子背部直逼他的心口。
可就在这一瞬,男子身边却突然出现了好几个鬼面护卫。他们的身法极为迅速且毫无章法,让淮初之一时竟找不到任何破绽。
一番缠斗下来,她逐渐落了下风。
淮初之翻身至一处稍远的地方,微微喘息,但面上依旧带着那抹淡漠的笑意:“前右使的人还真是阴魂不散。”
“你的前右使不应该是应玄吗?”男子笑的张狂,眉眼间皆是不屑的嘲讽,“没想到淮姑娘自始自终也只是应玄手中的一颗棋子,这可让我们快意了许久。”
淮初之的眸中杀意毕露,但她知道此刻鲁莽上前的下场只有死路一条,于是转了笑靥与他周旋道:“所以我不正要去找他讨债吗,还望诸位行个方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