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同玉寒都没心思在花萼相辉楼里待着，一一把人都拜会过之后，便出楼吹风。
玉寒同我比肩而坐。现在兴庆宫广场上没什么人，玉寒随意靠在马车车身上数着手镯上的珠子。她成为太子妃不过短短五载，眉宇间疲态尽显，原有的灵动都要被蹉跎光了。
“五年了，你都长这么大了。”玉寒突然伸手摸了摸我的头，“我未出阁之前你还是个小女孩，如今已经是独当一面的大才女了。”
玉寒低头看了看肚子，“希望我的孩子，同你一样聪明。”
我听到这个消息终于有了精神，一扫今日的沉重，坐了起来，“可算听到一件喜事了。”
自从开始往义塾跑，事情便一件接着一件得来，还有好几次险些丢了性命，从前哪里知道能过得这么胆战心惊。
“去年上元节，我看你和李必像是互相有意。”玉寒似陷入了回忆，“和太子讲了，便把你们两个各自约去了沉香亭。”
“本来觉得是好事一桩，哪知今日……”玉寒叹了口气，“我实在不想你和我过上一样的生活，每日谨小慎微，为了大局二字要受许多委屈。”
“六世高门又如何。踏入这趟浑水，其中辛酸无人能解。”她似是说给我听的，但更像是说给自己听的。
“除夕前一日，他问我要不要和他一起离开长安。”我衡量了一下这话的风险，还是如实说了，“我同意了。”
玉寒静默良久，宫廷的磨砺让她变得深沉了许多，她没阻拦我，而是带着嘲讽：“我说错了，你就是个傻子。”
我没敢反驳，我也觉得自己太蠢了。
《几何原本》修订完成在望，我若是离开只会功亏一篑，这可是我花了两年做的事啊。还有，李必醉心修道，这婚真能成得了吗？
剪不断理还乱。我抬头扫了一眼大灯楼，心中突然涌上不祥的预感。
“花萼楼今日不安全，你身怀有孕，还是先回去吧。”
“你要去哪？”
漫长的宫道上空无一人。
我扭头看向大仙灯的方向，一只麒麟臂已经伸了出来，只过了一弹指，灯楼突然爆炸，赤焰直冲摘星阁而去。
兴庆宫广场外的喧嚣被即刻淹没。突然迎面有人把我拉走，带到了远离花萼楼的地方。
我抬眼望去，李必此时浑身湿透，衣衫褴褛，面色苍白。
“你这是去哪了？”
我白日见他的时候，他还是青衫白袍芝兰玉树的模样，这几个时辰为了阙勒霍多几番搏命，落得狼狈不堪。
我径直拉走李必回到车上，把暖炉塞进他怀里，又从车后面给他取来一件披氅。
“本来是给我阿爷的。”我递给他，“在林相府的时候我就看到你身上全是灰和血，这里没衣服，你先披上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