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栩醒来,先是看见一屋子的阳光,微风拂动白色的透着光窗帘,床边的花瓶里插着百合,静静吐露芬芳。
他想坐起来,却被背上撕扯般的疼痛掣肘到,不得不重新躺下。
机器人滴滴答答响起来,走廊传来脚步声,接着门被推开,屋子里一时涌进来很多人,医生护士将他团团围住,用仪器为他检查。
秋衡站在这些人背后,看着这边,一身轮廓笔挺的米色套装裙,深棕色卷发在脑袋后面盘了起来,睫毛长而翘,红唇猎猎,精致的妆容里透着生人勿扰的冷漠。
“他怎么样?”她问。
医生检查完后,回头道:“只要伤口恢复,应该就没什么大碍了。”
闻言,她点点头,然后推门走到了外面的消防通道窗户边,看着一方窗页下深秋的金色的梧桐树林,从包里掏出银色的打火机,点燃烟卷,夹在指尖,垂首看着那片落叶。
萧条的景,
就像是被蒙上了雾色的记忆似的。
她素白的手,豆蔻色的指甲,就像是纸上的朱红血迹一般,就像是最后的一团火焰一样,红的耀眼,夺目,却不详。
烟卷的火花,在指间明明灭灭,像一朵开在寂寂深夜中焰色的花。
“到了我这个年纪,有时候真的希望自己明白的,知道的东西越少越好。”那天,那个人道“年少时候,总是迫切想要让自己弄清楚这个世界的游戏规则,想要当那个握有底牌,吃透套路的人,后面发现,想要明白这些东西是要付出代价的。”
“就……不要告诉他这些,他知道的越少,活的越自在。”
“可是,他终有一天会知道这一切的。”那时的她,这样回答道。
“那就……等那天,真的到了,再说吧。”
那天,那个人的背影,就像是眼前这片萧瑟的梧桐林一般,在风中落下。
她从前听过关于这个人的许多传说,甚至是传言,后来他还成了自己弟弟的omega,但是直到那天之前,他们其实没有过任何实质的交集。
她以为,他选了秋栩,是贪图少年人的好样貌,还有好的出身与家世,她甚至以为这人肯定是在哪里见过自己的弟弟,所以才强求了这门原本八杆子都打不着的婚事。
贵族,特别是皇室,其实对婚姻看的很淡,她甚至听说过各种关于a国上层社会和一些大家族的各种艳史,一些甚至被拍成了电影,广为流传。
直到这一刻,她才知道,他也是动过真心的,至少对秋栩是怜惜的,甚至愿意为此付出自由与生命。
爱情,真的玄之又玄,但是它却又真实存在,信的人奉它为“神明”,不信的人,把它当“笑谈”。
等她熄灭烟,回去时,秋栩正靠在床头,闭着眼睛,脸色还是不太好,听见她的脚步,这才睁开眼。
第一句就是:“他了?”
她故意打起马虎眼,装作懵懂的问:“谁?”
秋栩看着她,没有再开口,一双眼睛里的光沉寂寂的,这让秋衡不得不想起外面的那片金色的梧桐林。
“哦……你是说他啊……那天你被a国的人击中,但是他们的人同时也被我们的人包围,他趁机用你做胁迫,让我放他们走。”秋衡道,这套说辞她即使在心里酝酿过许多次,可是真的说出口时,却有些心慌。
秋栩没有说话,目光却下落,下落,坠到了雪白的被子上,自己的手腕。
在那里,在他的手腕上多了一个东西,正戴着一串他曾送给那人的手串,就是他曾赌气扔到湖里去,却又被那人亲自涉水捡回来的那串。
他的指尖触了上去,冷冰冰的,终于开口问:“那最后了?”
“我当时亲眼见着你躺在血泊里,生死不明,还被他钳制住当人质,真的怕你有个什么闪失,只得答应他们的要求,他们出了地下城,我们的人都没有追上。”她低头道,不禁回想到那天秋栩一身白衣被鲜血浸透的模样,交到她手中的情形,这是她一手带大的孩子,她的亲弟弟,看见他垂危的那一瞬间,她是真的失了分寸,往日的杀伐决断,都只能变成了无力的哭泣和慌乱。
“好在……我去的还算及时,你没事。”她咬着唇角道,眼里还有心有余悸的恐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