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昭此话足以证明他不是要抢宇文循的功劳,但却让宇文循生起其它的疑惑。
男人出生入死,不是为了情义,就是为了挣一份前程。
韩昭说他不出仕,那做这些图什么?
宇文循不解,也问了出来:“你图什么?”
韩昭回道:“图我师徒能在凉州立足,此外不求更多。”
宇文循不假思索便反问:“你做了官不是更能站稳脚跟,庇护你徒弟?”
而韩昭的回答意味深长:“宇文大人,家家有本难念的经。人各有志罢。”
韩昭不爱权势吗?
不,他喜欢。
但他不想淌凉州的这趟浑水。
周源也好,刘玄也好都不是他最终要效忠的君主。
系统要他对主君“从一而终”。
如今若做了他们的臣,届时他们与赵寄为敌,他站哪边?
韩昭早就把自己的荣华富贵尽数压在赵寄身上了。
……
听到韩昭的话,宇文循沉下目光打量起眼前的青年,似乎在重新认识韩昭。
他并非什么热心过头的人,对韩昭的难言之隐也没有追根究底的想法,不过韩昭的话让他心情很复杂。
半晌后,他沉声道:“你知道吗?郡守很欣赏你。你若出仕,前程远大。”
这下他反倒劝起韩昭。
周源对韩昭的欣赏不是假话,宇文循一直看在眼里。
这是他期盼不来的,他想受重用,想要一展所长的机会,然而因为异族血统,除非到迫不得已的情况,否则所有机遇都轮不到他。
再多的意气风发也经不起这般磋磨,十年了,他依旧默默无闻,也不知何时是头。
但这并不表示他嫉妒韩昭,他不是那样的小人,汲汲营营,也只是为了给自己争取更大的施展才华的天地。
而在这片天地中,若是有其他英才与他一争长短,自然更加豪爽快意。
他已经见识过韩昭的才干,如今又与韩昭解开芥蒂,自然不会再有什么忌恨。
英雄惜英雄,好汉重好汉,他对韩昭说的话是真心的,他希望能与韩昭共谋大事,希望韩昭出仕。
可惜韩昭的决定并不是因为宇文循做的,自然也不会因为宇文循而改变,他只平淡道:“那昭怕是要愧对郡守的赏识了。”
意识到韩昭意已决,宇文循坐回凳子上,看着颇为颓丧。
原本他是来讨说法的,但韩昭做出这种觉得后他反倒觉得理亏了。
他不死心地劝道:“你不再考虑考虑?官不官的倒是其次,若你一身能为无地施展,可惜了。”
韩昭神情淡淡,不以为意:“可惜不可惜,以后再说吧。先祝宇文大人飞黄腾达,四海闻名。”
他这是在表示送客之意。
宇文循欲言又止,最后还是收下了多余的话,起身向韩昭抱拳:“那谢韩兄弟吉言,告辞。”
韩昭颔首,起身送客。
宇文循一脸沉重地走出韩昭家门,他总觉得韩昭做出不出仕的决定有他的过错,因而不能释怀。
路过卫遥家墙外的时候他鬼使神差地抬头望了一眼。
墙上光秃秃的什么也没有,墙后也只有湛湛蓝天。
他收回目光,径直走了。
宇文循走后不久,在卫遥家干完活的赵寄也翻墙回来了——因为卫遥家的门开在另一侧,而赵寄懒得走那几百步,所以每次都是翻墙。
韩昭正拿着一根马草逗马,见赵寄回来,笑着调侃:“今天比往常迟了些,和你卫姐姐说了什么悄悄话?”
赵寄不明白为什么韩昭总觉得他和卫遥有点什么。
他很不高兴韩昭把自己和别人凑在一起,但每当韩昭提起这类话题时他没由来的紧张与心虚又让他只能装糊涂回避。
“卫姐姐说今晚做好吃的,让我帮她摘菜。”
韩昭疑惑了:“有什么好事?今天也不过节啊。”
赵寄见从不喂马的韩昭逗马就猜到今天是要练骑术,于是便径直回房换衣服。
进门前他丢下了一句话作为对韩昭疑问的回答:“大概是因为她家要有新的挑水工了吧。”
——在卫遥家干活的时候,卫遥一直在哼小调,心情好得不得了,一看就知道是动春/心了,不过不知道是谁,他问卫遥也不说。
然而韩昭并没有那么快反应过来,他站在原地,一脸疑惑。
挑水工?谁?不一直都是赵寄给卫遥打水的吗?
半晌过后韩昭才一敲脑袋,恍然大悟。
韩昭先是失笑,接着后知后觉地想到:这小子不迟钝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