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您卧床休养半年了,王爷他从不曾来看过你。听说连江夫人她们因为得罪王妃,都被王爷罚了,看来外界所言的王妃不受宠爱为虚。”司云扶起贵妃榻上面色苍白的女子,一脸心疼地为她舒气。
女子以雪白手帕捂嘴,孱弱的身子随着猛烈的咳嗽微微颤抖,随即缓缓地将手中染上朱红的帕子捏成一团。泪光盈盈,深情柔婉,其状恰若病西施般令人生怜。
“幼帝登基,想必殿下他公事繁琐,抽不开身也是常情。至于王妃......”她连着又咳了两声,闭眼继续道:“我终是不能陪他白头偕老,若能有个人能与他黄昏抚琴,有粥可温,也是极好。”
司云含泪接过那染血的丝帕,红着眼道:“您这又是何苦?”
“我本就配不上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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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车此时正好停在府门外,因宫中女眷老的老,小的小,没有适合弥生的衣服。于是只好裹着楚厌的外袍就这样行了一路,弥生抬了抬肿得跟粽子似的脚,可怜兮兮地望着楚厌。
楚厌眉头一紧,俯身将她揽进怀中,翻身下车的模样轻松得仿佛只是踹了窝兔子在胸口。弥生惬意地躺在人肉吊床里,双手贼兮兮地环上了楚厌的脖子,眯着眼道:“儿时我爹也是这样抱我的。”
“喜当爹”的楚厌殿下脚步顿了顿,恨不得将怀中的女人丢出十米远。而守门的侍卫看到这一幕纷纷自觉地低头,虽说他们殿下不缺女人,但到现在他们才真正感受到家有主母的氛围。
“殿下,求您去看看我家夫人吧。方才我家夫人吐血昏迷了。”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司云跌跌撞撞从府中跑出来。
楚厌停下脚步,语气里听不出任何情绪,道:“可曾请过太医?”
“奴婢拿着夫人令牌去请,可......太医院的太医们都推脱有事,无人愿来。”司云一双眼睛肿得酷似核桃,跪在地上连连磕头道:“求王爷救救我家夫人,夫人她对殿下可是一片痴心啊!”
弥生好奇地看着哭得梨花带雨的司云,心里赞了一句是个忠仆。于是有心成全她这份忠诚,刚想让楚厌把她放下来,尽快去瞧瞧他卧榻的红粉佳人。
哪曾想她还未开口,楚厌便很是自觉地将她放下来,低头说道:“你先回房好生休息,本王等会让尧镜为你请大夫。”
脚落地的那一刻,她立即感受到了一阵钻心的疼痛。眼泪花刚冒出了一点,只见楚厌离去的背影毫不拖泥带水。侍卫们见她面带痛色,又碍于男女之别不肯上来扶她,于是弥生就这样一瘸一拐地走进她的碧鸢阁。
月茶正拿着水壶在院里浇灌新种的紫藤萝,见自家小姐的“萝卜腿”大惊失色。连忙丢了水壶上来搀扶,急切地道:“王妃您这是怎么了?”
弥生一回来就倒在床上,咬着牙骂那狠心的楚厌几千几万遍。朱嬷嬷听见声响赶忙进来,看见头发还在滴水的弥生也急坏了,赶忙拍打着月茶去拿干净衣裳给她换上。
弥生气呼呼地喝了一盏茶,将茶杯一扣继续抱怨道:“楚厌那厮一点人情味都没有,人家被他侄子害成这样,还心安理得地丢下我自己跑了。本小姐稀罕他给我请大夫?我的精神损失和行走自由怎么说?”
朱嬷嬷掩上门,难得不说什么妻以夫为纲,凡事留一线日后好相见。蹲下身脱下她鞋袜,脚踝处早已红肿得不成样子,还有一道被水草划出的血口子,伤口进了生水早已开始泛白。
她悄悄抹去眼角的泪珠,不掩心疼地轻声道:“咱们弥府虽不算皇亲贵戚,但家主自小就是把王妃捧在手中长大的,何时让您受过这般苦?”
这样一说反倒让弥生有些愧疚,安慰朱嬷嬷:“嬷嬷,这点小伤不碍事的。过些时日便好了。”说着还毫不在意地想站起来,又被朱嬷嬷一把按回去。
朱嬷嬷是沉璧郡主从王府带过来的女医,擅长外伤。手脚麻利地为弥生敷上药后,又蹲下为她按摩正骨。
弥生吃尽最后一块白茶糕,舒服地半眯着眼,心想朱嬷嬷这功夫多年丝毫没有退步。开口道:“嬷嬷,燕都里有多少处咱们家的平安堂?”
朱嬷嬷神色罕见地抬手,心道弥生从不过问弥家产业,怎么这会子想起来了。于是老老实实回答:“家主向来不喜在燕都里做生意,但总不过数十来家吧。”
弥生面带喜色,一边将地上的朱嬷嬷扶起,把候在外面的月茶唤进来吩咐道:“你快去平安堂里请个可信任的药师来,但要确保不是爹爹他们的心腹,我有些事要问。”
月茶心中诧异,应了一声便往门口走去。身后又传来一句:“回来时顺便将天香楼的掌事带个回来,本小姐要添置东西。既然这摄政王府一时半会也出不去,既来之则安之,添置些东西也能过得舒服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