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男孩见自己闯了祸,“啊”了一声要补救,这下两只手都松开,原本抱在怀里的海洋球全都掉了下来。
蒋依夏被许一一护着拉开,“想什么呢?”他伸手揉了揉她被砸的头顶,“不疼吧?”
蒋依夏这才回神,她先是跟许家长辈们打过招呼,然后看了他一眼,“不疼。”
赶来的保姆领着小男孩下楼梯,许一一的母亲走过来扶住她,用责备的目光看了自己儿子一眼,“你瞧瞧你多大个人了,还能把人家姑娘推水里,”又关切地看着蒋依夏,“孩子,冻坏了吧?虽然马上立夏,但晚上气温还是有些低,你坐着,我给你熬点姜茶去。”
“不用麻烦了,阿姨,”蒋依夏哪好意思让第一次见面的长辈就为她忙前忙后,连忙摆手,“真没事,水没多凉,我很快就上来了。”
许一一还是一只手揽着她,先是跟母亲说,“好,那您多熬一点,给您儿子也分几口,”然后用另一只手压着她的肩膀,让她原地转了个身,“你去洗个澡吧,我带你去我卧室。”
又湿又凉的衣服贴在身上确实不舒服,第一次见家长就在人家家里洗澡这件事怎么想怎么奇怪,但鉴于目前这种情况,她不洗也不雅观,于是她没拒绝,“爷爷,奶奶,叔叔,阿姨,那我先去冲个澡,阿姨真是麻烦您了,我实在是太不好意思了。”
“你这孩子,跟我们客气什么,快去吧。”许爷爷代表所有人说道。
蒋依夏又跟下了楼正站在她半米之外的小男孩说,“小朋友,你叫什么名字呀?”
小男孩咧嘴一笑,“小婶好,我叫和和”
她跟着许一一回到他的房间,一进门,她差点又一脚踩到一颗海洋球。她看了眼许一一,“你确定这是你的卧室?没走错?”
许一一满脸无奈地点了点头,“我很久都没回来住过,只见新人笑,不见旧人哭啊……”
房间里堆满了小孩的玩具,大到玩具车,小到乐高配件,零零散散铺满整个房间,她小心翼翼地走到浴室门口,看着许一一,“可是我没带衣服……”
“没事儿,我帮你去我妈房间挑两件,”他话说到一半,忽然挑了挑眉,“或者你要是想穿我的衣服也不是不可以。”
“去你的,”蒋依夏取下裹在身上的毛巾被,朝许一一扔了过去,被他一把接住放在一旁,“还是帮我借阿姨的衣服吧。”
“那……内衣呢?”
被狠狠关上的浴室门后传来两个字,“流氓!”
蒋依夏洗澡一向很快,热水很快驱散了她体内的寒冷,她裹着浴袍站在房间里,等许一一送衣服来。她趁着这会儿功夫打量这间卧室。
虽然卧室已经基本上成了玩具房,但依稀还能看出许一一生活过的痕迹。比如在一片由乐高拼出的机场上,放着一架飞机模型。她走过去,把模型拿在手中,这是被许一一盛情夸过的P-38,只不过他喜欢的双尾撑部分被胶带缠着,应该是之前被摔断过。她用指腹摩挲过机身,最后停在右侧机翼和机身的连接处,几乎是在意料之内,她摸索到了熟悉的触感。
大概除了亲自刻上去的人,没人会注意到这么一个不起眼的地方有这样一道浅浅的痕迹,这是她用圆规的尖划上去的。
J1X——她名字的缩写。
为了确认,她把翻转过机身,借着窗外的光,果然看见了这串属于她自己的记号。她收集的每一个模型,同样的位置都刻着同样的记号。
门外传来脚步声,她把模型放回原处,走到房间另一侧,看墙上挂着的照片。脚步声停在门口,许一一敲门,“蒋蒋?”
蒋依夏应了声,他推门进来,手里拿着一条睡裙,“我妈说今晚让咱们住这儿,你先换上这条吧,明天早晨让人把你的衣服送来。”他看蒋依夏聚精会神地盯着墙上的照片,这些照片从他记事起大概就挂在这里,随着他年龄的增长数量逐渐增多,他记得青春期时他曾经固执地想把这些照片取下来藏好,“万一被别人看见怎么办!”他这么跟母亲说,担心被别人看见他成长的模样。
那时候他母亲笑着说他傻,“哪有别人会进你房间?”母亲加重了“别人”两个字,揶揄他的瞎操心。
原来真的会有这么一天,站在这些照片前的不再是他的长辈,而是一个女人。
一个他心爱的,也想尽力弥补的人。
蒋依夏伸手指着胖嘟嘟的婴儿照,“你小时候也太可爱了吧!”
照片里的许一一趴在摄影布景上,手里拿着一个红色的小老虎布偶,笑得无忧无虑。
“原来你小时候酒窝就这么深了!”她有些欣喜地指着相片上他的两个酒窝,又戳了戳他脸颊,“丹丹,笑一个。”
许一一半是无奈半是配合,挤出了一个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