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依夏话音刚落,捏在手里的手机就响了一声,是收到新邮件的提示音,她看了眼屏幕,是助理的回复。
她指了指门口,“我先出去打个电话,这是最后一针,你要是打完了……”
许一一挂着的药还剩五分之一,眼见着就要打完,她本来想说让他定个地点,不如两人一会儿到吃饭的地方再见面,但她话还没说完,就听见许一一说——
“我等你。”
低沉的声音,尾音的“你”字几乎轻得让人听不清楚。
许一一原本的声音澄净清透,很有质感。如果此时他身体健康、声音一如往常,那这句再正常不过的话听上去只会是它应该有的意思,但偏偏此时许一一重感冒,声音中带出的胸腔共鸣,以及恰到好处的喑哑都让这句话暧昧得像是情人间的低喃。
更要命的是许一一此时还目光专注地盯着她,脸上写满了虚弱和疲惫,但一双乌黑的瞳孔却亮亮的,她几乎疑心如果她在凑近一些,都能从中看见自己的影子。
“啊,好!”
蒋依夏像触电一般向后一步,“那什么,我先去打个电话。”
真要命!蒋依夏举着电话面对着墙,仿佛这样就能把许一一刚才的声音连同那个画面一同逐出脑海,助理一连说了好几句话,她的大脑才把那些音节转换成信息——
拍摄日程安排好了。
“夏夏姐,你男朋友可真帅,要是白书伦拍不了,让姐夫拍也完全没问题啊!”
“不是不可能!”蒋依夏几乎是立刻开口反驳,但就因为说的太快,这两个否定词连在一起,表达出一个完全相反的意思。
果然,助理在那边笑了起来,笑声中是掩藏不住的八卦之意,但偏偏又故意顺着她的意思,“那倒是,我们整个策划都这么完美了,要是拍不了除非他想退圈了。”
这下蒋依夏要是还抓着不放非要解释,反而显得自己心虚了,她选择放弃,转而交代几句工作上的事,草草结束了这段通话。
跟许一一从病房里走出的时候,蒋依夏又碰见了尚主任,尚主任还是一副笑眯眯的样子,目光在他俩之间逡巡,半天没说话。
蒋依夏原本好不容易冷冻的尴尬在这样的目光中又重新复苏,她如芒在背,就在脸上笑容越来越僵硬的时候,尚主任伸手拿过她手里的单据,终于开口说话,“剩下的我去办,你俩快去吃点东西吧。丹丹,你带人家姑娘去吃点好的,人家替你忙前忙后的,多好一姑娘。”
尚主任全程都用“姑娘”来指代她,让她想解释也无从开口,除非她想说“不好意思阿姨,其实我是个男人。”
蒋依夏再次陷入解释无门的怪圈,不过等一下,难道连同她大脑一起退化的还有听力?如果她没听错,丹丹?许一一的小名叫丹丹?
这个古怪的名字让她暂时忘记自己的处境,她诧异地看向许一一,他立刻察觉到她的目光,看向她的时候破天荒地有些难为情,蒋依夏看见他连耳廓都红了,周围不时有护士经过,尚主任微笑着和她们打招呼,许一一大概是怕被别人听见,于是几乎是附在她耳边悄声道,“一会儿跟你解释。”
对面尚主任的笑意更深了,蒋依夏只觉得呼吸不畅,仿佛这场重感冒转移到了她身上。
出了门诊楼,两人径直走到她车旁,“想好去哪吃了吗?”开车门前,蒋依夏深呼一口气,尽量用平常的轻松的口气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