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菡亭院,容凝往榻上一靠,便不想再动了。
她重生归来不过几个时辰,竟是已经被许给了宁王宣靖。虽然母亲现下并未完全应允,可待父亲晚些时候回来,这亲事亦是没有推脱理由的。
如今容家正是缺少靠山之时,宁王这块肥肉自己送到嘴里,他们定是没有松口的道理。
况且容凝深知,上辈子她的惨死无非是因为家族身份低微,对于那种流言蜚语毫无阻拦之力,想救都救不得。
如今的宁王或许正是她改变命运的关键?
她细细思量着,倚在榻上竟是袭上了一股倦意。容凝只觉得眼皮有些沉重,片刻后便是沉沉的睡了过去。
这一睡,醒来之时已是第二日清晨。
“小姐,您醒了。”梓月见她坐起身来,便将盆里已打好的水端了上来。
容凝头有些疼,此刻一张小脸皱在一起,颇有几分病美人的样子。
“我昨日不是睡在榻上了吗?”她下了床,将双手在水中浸了片刻,方才清醒几分。
“可昨晚奴婢进屋的时候,小姐您是睡在床上的。”梓月说着又拿了套锦裙给主子更衣。
容凝的脸色沉了沉,只觉得此事有蹊跷。她下意识的环顾四周,目光却在扫过床边时停住了。
枕下压了一封信。
看来昨晚确实有人来过。
她拧着眉头将信笺拿了出来,纸上那苍劲有力的几行字让她莫名的有种熟悉之感。
“辰时,郊外羽凉亭一见。无恙君。”
“无恙君?”容凝眉头不由锁得更紧。
如果没有记错的话,这位无恙君乃是名扬京城内外的一位侠者。他行侠仗义,神龙见首不见尾,从未有人见过他的真实模样。
坊间传闻无恙君乃是一名着灰白长衫,以面罩遮面,手持一把玉柄白扇的男子。其年龄无人知晓,但武功深不可测。
容凝虽早早便听闻过无恙君的大名,心中亦与其他女子一般有仰慕之情,却未曾与之有过任何接触,那这封信……
“梓月,昨晚你可曾见过来送此信之人?”
“信?”梓月一张小圆脸皱作一团,“奴婢一直守在门口,未曾见有人进来过啊……”
也对,凭无恙君的武功又怎会被人轻易发现?
她思忖了片刻,朝着梓月吩咐道,“稍后我要去城郊一趟,你命人去备好马车。”
“城郊?小姐您要去城郊作甚?”梓月惊了,毕竟那地方不是个闺门女子应去的。
“去见无恙君。”容凝淡淡地如是说,顺手将信笺递给了梓月看。
梓月虽然惊喜却也有些发愁,“可小姐这真的是无恙君的信么?况且夫人昨日交代了,王爷今日会带聘礼来提亲,您不能随意出门的。”
“是否是无恙君,一去便知。”容凝说着便走至案前拿起笔来,在那上好的纸笺上落下几行簪花小楷。
“你将此信送至徐氏裁缝铺,亲手交给掌柜的,母亲那边我亲自去说。”她将信纸叠好交给了梓月,自己则是整了整衣袖,朝着容夫人的院中走去。
梓月咬了咬嘴唇,还是乖乖的按照主子的吩咐去了裁缝铺送信,回来又备好了马车。
容府离城郊的距离算不上远,没过一会儿马车便已停在了羽凉亭旁。
容凝下了马车,望着那一处亭子发怔。
今日天色不大好,早些时候便已天色阴沉,这会儿更是下起了绵绵细雨,雨丝细腻,淋在容凝的锦裙上只留下一小片湿迹,随后便化为乌有。
“小姐,下雨了,奴婢去给您取了伞来。”
“不必了。”她摆摆手,兀自走进了雨中,“雨不大,撑伞倒是会遮挡了这春雨下的美景。”
容凝的话音未落,便听得空中悠悠传来了一道温润的嗓音,“容小姐所言极是。”
那声音辨不出其方向,却又像是从四面八方传来,其中的温柔倒与此刻的春雨润物细无声之感不谋而合。
只是这嗓音莫名的透露着一股熟悉之感……
梓月被吓了一跳,便要快步追上去,却被容凝拦了下来。
“莫慌,你在这儿候着便好。”
“可,小姐——”
梓月的话还未说完,容凝便已走进了羽凉亭,而那亭中也不知何时多了一道挺拔的灰白身影。
她款步走进了凉亭,仔细打量着那人的背影,高大挺拔,周身皆是儒雅之气,还真真就同传闻中的一般。
容凝勾了勾唇角,“可是无恙君?”
那人身子顿了顿,缓缓转过身来,“正是鄙人。”
他着一袭灰白的长衫,整个人多了几分素雅闲淡之感,上半张脸上遮了与衣衫同样灰白的面具,只露出一对漆黑的眸子,透着让人看不懂的情绪。
容凝抬眼望着他,只觉得那对眼睛有几分熟悉之感,似是在哪儿见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