烽烟四起,中州大陆上一片火海滔滔,位于中间地位的木质柱体建筑在攀越而上的火蛇吞噬下,簌簌落下无数泥石砖瓦,砸在地上掀起烟尘,几百上千的红色灯笼断了绳,随风雨漂泊而去。
往日众人仰望的占星楼,如今已是风中残烛,亦是垂垂老矣。在风起雨飘时,徒留苟延残喘的一副躯壳,空洞眼眶注视遍布创伤的中州大陆。
破败大楼将倾之际,一缕金光从下往上蔓延,诡异地停住了整座大楼的时间,连火海好像都冰冻住了。
沓、沓、沓……
缓慢而坚定的脚步声从楼下踩着吱呀的木梯而上,火舌尽皆俯首称臣,退避三尺。
“师尊——”一声稚嫩的女声扯破了嗓子,尖利之际,又被谁人一手捂住了口,眼泪簌簌而下,转眼挥开了身后的师兄,挣脱开往前跑。
又被谁人扯住了:“师妹,咱们快走吧!楼要倒了。”
“要走一起走,我要带师尊一起走!”
“师妹,你别忘了我们的任务。”
“我……唔唔唔!”
脚步声越来越近,像死神敲响的冥钟。
几人急促的脚步声离去,而死神也终于踏上了最高的那层楼,看了一眼匆忙逃走的人,不以为意。他看见了那个年轻的还没他肩膀高的女孩子,她眼里满溢着泪水,看见他的那一刻,只一眼:憎恶,厌弃,恨不得处之而后快。
而这些,他已见过太多太多了。
风中飘着的栅栏轻轻作响。一个花白胡子的老人盘坐在大殿上,殿中风雨不入,烛火安静跃动,连台上的占星珠都闪着灵动的光。
老人闻声,抬起浮肿的眼皮,沙哑的声音像摩挲着沙地的车轮声,“老朽早该想到有这么一日了。”
“自然,老星师卜尽天下星象,哪能不知道自己有此一日?”说话的人抬起脸,鬼面獠牙的面具套在脸上,只露出一个光洁下巴,讥诮的笑意。他一身黑衣青纹,唯独靴子踏过时,木地板上会留下两行血印,方知此人饮血太过,黑色掩藏了他的暴行。
“识趣的,赶紧把占星珠交出来,本王可饶你一命。”
老人挑着眼皮,静了两瞬,忽而哼笑一声,“如今四洲尽皆对鬼王俯首称臣,大人已是君临天下无可不得。老朽却听闻了一件荒谬绝伦的事。”
“哦?说来听听。”鬼王终究在大殿门前停下,隔着那方占星楼最后的屏障,与那将死的占星楼主谈上几句。
“老朽听闻,鬼王如此‘不辞辛劳’一统中州,只是为了集齐四大神器,而集齐神器,却不过只是为了一个死人。”老人眸如精光。
“那又如何?”鬼王满不在乎道。
老人忽而撑着软垫站起,胸口几经起伏,压着怒意气绝道,“集齐神器,让整个世界时光倒流,冒此天下之大不韪,不过是为了一个死去的人!你这是何等自私自利!何等残暴冷血!你这样的人,你这样的人!”他咬牙切齿,“才该下地狱,受烈火焚尽!咳……”他哗啦一下,张嘴吐出一口血。
鬼王耐心已尽,连那几分笑意都收了起来,“老头,本王以为你还能占出些什么,原来不过是强弩之末。”他伸手一击,轰的一声,占星楼歪了半身,停住的火焰被赐予了生命,蜿蜒而上,吞噬了整座占星楼。
楼上,老人的身躯已经倒在了殿中,渐渐失去了温度,他在死前,都用尽了全身的力量,窥尽最后一丝天机,来给鬼王预言:“你不会见到她的,你这辈子,都不会有和她正面相对的机会!”
鬼王面无表情,咔的一下,捏爆了手中的‘占星珠’,碎块落下,他轻飘飘道,“假的,敢骗我。”
黑靴从老人身旁走过,不见踪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