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四下寂静,肖墨走到一个死胡同里,按照青子佩的地址没有错,却见一个模糊的黑影从屋顶上掠过,注意力一分散后,他的后脑被人一棒打晕过去。
等肖墨再次醒过来的时候,四周被无尽的黑暗笼罩,不留一息光亮,像是投入到幽静孤寂的世界里。
石壁上的缝隙钻进囚室外的潮湿空气,顶部上还有残雨滴落下来,一不留神跳到他的脸上,冰冰凉凉的。
外面是下雨了么?
他像小狗一样吸了吸鼻子,感受室外湿漉漉的新鲜空气,好让自己清醒一点,他稍微挪了挪位置,直起身子靠在墙上,他的身体被绑的死死地,眼睛也被蒙上,听觉在这一刻突然变得敏感。
有人低语道:“……错不了,好看得很,细皮嫩肉的男娃……虽然瘦小了一点,但我敢发誓,那孩子的长相一定周正,若是再等上几年,可就不得了啦……好好好,我带你去看看。”
紧接着就是一阵稀里哗啦的锁链声,“吱呀”一声铁门开了,似乎是有人进来了,肖墨赶紧趴倒在地,装作自己没醒的模样,但头好像是朝着门口的方向,他只觉眼前有火光一闪一闪,虽不刺眼,但很突兀。
“怎么样?”那人讨好的问道。
“太瘦了。”买主不满道,“长得这么小,有十岁么?”
“有的有的,我查过他家底,今年刚好十一二岁呢。”那人谄媚道,“他家老子被白老爷抓进大牢,如今刨自家祖坟也不知道上哪寻欢作乐,现在他家里就一个卧病在床的老母,前些日子才刚死了,不说了不说了,晦气,反正这孩子我盯了一段时间,性子乖巧,也吃得了苦。”
“死就死了,说这么多做什么。”第三个声音冷漠道,“穷苦人家的孩子自然抗摔打,难不成还要我们好吃好喝的供养他么?”
“不敢不敢。”
“送到船上去,让老六给你算钱。”
肖墨被送上一辆干净舒适的马车。
“等六爷把谈妥的价钱交到手再给人,听到没有。”车外有人低语道。
“小的明白。”
“去吧,一会就天亮了,赶紧的。”
马车晃晃悠悠的,坐在里面的肖墨也跟着摇摇晃晃,他躺着迷迷糊糊了好一阵。
肖墨被折腾了一宿,又累又困,刚才眯了一会,梦见枯寂的夜晚,家里到处都是白纱,云里雾里,亦真亦假,母亲的病房门口摆着惨白的纸花,里屋亮着诡异的红光,转眼又是黑暗的夜幕,没有一颗星子,“噗嗤噗嗤”传来白蛾子的声音,在屋檐下飞舞,不禁让人毛骨悚然,他走在树林里,阴风阵阵,看见一个披头散发的姑娘吊在树上,穿着婚衣,地上是一滩血迹,走进才知道,那些是脖颈上的血窟窿流下的。
又是新的场景,七零八碎的,一片绿莹莹的草地如铺设着翠毯,他踩在上面软绵绵的,闻声有人叫他,但细听是叫“文殊”的字眼,便又觉得不是在唤自己。
河畔有白色杜鹃花,开得繁茂,这会是真的有人冲他笑道:“文殊,快过来。”
他心下疑惑,但还是跟着上去。
那是女孩穿着绫罗绸缎,梳着好看的头发,把他拉到桥下:“冥清哥哥他们等你老半天了。”
几点细小的雪花飘落世间,晶莹可爱,一股花香芳芳醉人。
眼前是一堆模模糊糊的人影,好多人的样子,热闹有趣。
又觉得那些影子离自己太遥远,可望不可即。
天空一片五彩霞光,树林里飞出大群的鸟雀,四处逃窜。
他像是飞燕一般掠过树梢,越来越远,不见踪影。
眼下血流成河,伏尸百万,狼烟四起。
车轮被路上不平的石子绊了一下,车身剧烈颤抖,肖墨一下子滚到车壁上,撞得不疼,有软枕靠着,等再度平静下来之际,他已经被恶梦吓得丝毫没有困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