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州大陆有一个榜单,叫做凌云榜,取意“壮志凌云”,榜上一百零八位高手,全是神州仙门道家中赫赫有名之人。此榜不论背景,不问出生,只问实力……还有辈分。没办法啊,如果两个人实力相似,当一个住顶东边,一个住顶西边,别说一决高下,连人际圈都风马牛不相及,那怎么排?但是又不能不排,《风云记》众人只能出此下策。列出凌云榜的,是神州百年老八卦书刊《风云记》。
据说《风云记》当时出这个凌云榜时,惹怒了不少对对手不服气的仙门道家中人,被人抄家伙端掉了老窝。不过,百足虫死而不僵,《风云记》的著者们充分发挥出打不死的小强精神,就算是连写书的的桌子都没有,甚至走路上都会被围殴,《风云记》众人都没有断更过。经过数年艰苦卓绝的斗争,筚路蓝缕的坚持,锲而不舍的死撑,《风云记》的各种榜单终于成为了中原三朝,乃至整个神州的权威榜单。
说到权威,有两个是神州绝对的权威,《风云记》的榜单,《腾蛇录》的记录。此些确实有点不靠谱,但已是比神州众多书籍白扯出的子虚乌有的玩意好多了。
榜上的人着实是多了一点,但也不想想,偌大一个神州,到底有多少能人智士?
回说西厂,那可真是一个神奇之地。西厂八大执事,全是凌云榜上排得上号的人物,虽说排名不是特别靠前。可泱泱神州有多少人,能够脱颖而出,进入凌云榜,足以说明西厂的实力。
再说说西厂督主。凌云榜前十会不停地变动,有时会有黑马独占鳌头,有时候也会是成名已久的老师傅,然而,西厂督主自从登上凌云榜前十,就一直没有被踢出来过,任尔东西南北风,吾自稳如泰山,跟秤砣成精似的不动如山。沉得能上《腾蛇录》的记录了。
对于江湖武林上的事情,刘小三知道的也不多,只晓得西厂督主姓迟,其他一概不知。
他按着地上插着的箭头,走到下一个考试地点。或许是因为前面刷掉的人太多的原因,那里并没有多少人,只是稀稀拉拉地蹲着几个估计是考试没过,心不甘情不愿的人。
活像挤了一地的冤鬼。
刘小三战战栗栗地挪过去,将“通行证”了考官。偷听之前那位周亦玟执事所说的话,这一次的考官之中应该是有一位叫做彦语的了。
考官还是一男一女,人却换了。
桌子后的那少年穿着一身银色云锦衫子,外袍打理得整齐平滑,头发也整整齐齐地用镶玉花鸟纹银冠冠起来,半散的头发披在脑后。他抬起头,毫无波澜的明亮眼眸和几近完美的五官,让人觉得他明明是应该出现在严肃刻板的书斋里,而非两厂一卫中的西厂。
少年旁边坐着的那国色天资的少女用宽大丝带将头发扎成了一个半散式的马尾,缀明珠的蝴蝶结挂在发上。双眼皮将她的眸子描摹得格外的大,鼻梁的曲线不比男子的挺直,但也多了几分坚韧。她眉心间贴着一个金箔剪成的额妆,又生生化解了她的坚硬。一身烟紫色的宝相花纹齐胸襦裙,让她显得愈发清冷。好像只要眼睛看到她,心就不由得虚了些。
那少年就是彦语,她旁边的少女,名叫黎诗予。
黎诗予上下打量了心惊肉跳的刘小三一会,半晌才略带嫌弃地问道:“既然你已经过了一试,那说明你是有灵骨的。嗯……二试只有一个问题,你为什么来西厂?”
刘小三挠挠头发,心说,我还是说实话吧,娘说过,说谎鼻子是会变长的。便尴尬道:“我娘说,今年的粮收成不好,让我找一份能混吃混喝等死的活计。”
“混吃混喝……”彦语摩挲着下巴静静思考。
“这是说我们西厂是个混吃混喝的地方么?”黎诗予亦是思考。
刘小三立刻乱了神,连连摆手道:“不不不,我说错了,我,我,那个,西厂其实是个……。”措辞全然乱套,他急得快哭了。
彦语抬手打断他,道:“好了,你通过了,去下一个考点吧。”
刘小三:“啊。啊?啊!”
这鬼答案都能过?等等,他那算答案吗?要不要这么奇怪。
周围蹲着的都露出了或羡慕,或嫉妒,或困惑的表情。
彦语抬手拍了一张纸片在刘小三眼前,打断了他的发懵。彦语说道:“行了,快走吧,别挡着后面的人了。哦,对了,祝你活着回来。年轻人。”说着他还指了指刘小三身后的一脸兴奋的新人。
刘小三僵硬地点点头,继续处于呆滞状态往下一个考点走去。彦语的通行证更加操蛋,就是那毛笔随便一勾。有一样东西与彦语通行证上的签名一定是亲戚。蚯蚓。只有胡乱绕的两个弧线,简陋得敷衍。还有那最后一句祝福是怎么回事,搞得跟他快要赤身裸体地上战场和扛着屠龙宝刀的敌人对拼一般的……悲哀?
他很快就知道彦语的同情从何而来了。当他快要走进三试的小院时,就浑身直冒鸡皮疙瘩,那是一种沙场点兵、刀光血影的肃杀,好像有朔气迎面而来,让人冷到了骨髓里。
一个人影突然从院子里扑出来,差点撞到刘小三。刘小三被这一吓,差点魂都飞出来了。再定睛一看,好像魂真的从天灵盖飘飞了出来。
那人头发散乱,嘴角挂着血丝,不对,他张着嘴,血就这么从他的口角流下来,将他的半个下巴都染的通红。他的衣衫破裂,一条一条地挂在身上,几乎不能遮体了。从他的衣服空隙中来看,他皮肤下到处是鲜红的淤血,恐怕是刚被打出来,身上全是半掌长的小伤口,正涓涓地流血。再看他抽搐的身体,不知骨头断了几根。
刘小三虽恐惧不安,但还是扶住了那血人,大脑一团浆糊不知接下来要干什么。
伤得那么重,不知道能不能救回来了。
这时,肃杀小院旁的院子里走出一个人来。来人是个少女,一身鹅黄夹领上衫,一条莹白的长裙,长裙上绣着几朵牡丹花,她行走间,腰间系着的鹿角玉佩轻晃。她的头发呈现银灰色,且头发被她结了一个在脑后的双平髻,翘起的发绳像是两只小角。她的眉眼如画,一双九彩晕染的剪水双眸,处处透着柔美,稍不留神,就会沉醉在其中。
她明明是慢慢地走,却一眨眼就到了刘小三面前,她小心翼翼地接过刘小三扶着的那血人,侧头对着肃杀小院,好像在对什么人说话,她轻轻道:“真是的,非要出这种难为人的考题,这不是存心折磨考生吗。舒墨烨也是,死脑筋地下手那么重,难道我的九色光是凭空来的?哼。”她似是在自言自语地抱怨,但听她的语气,看她的神态,反而像是在念诗。
刘小三呆了好半天,面前那巧笑倩兮的少女带着野芳香味的气息直往他鼻子里钻,本来就变成浆糊的脑袋这下全部变成了稀粥,晕乎得不能再晕乎了。
那少女抬起手,按在血人的头上。她的额头上隐隐约约浮现出一个九彩的螺纹,散发着彩色的光,她的手掌里也闪耀着同样的光芒,那光芒像是有意识一样,从血人的额头钻了进去。
刘小三惊奇地发现,那血人不再呕血,伤口也不再冒血,更奇的是,那血人微弱得几乎听不见的呼吸,此时也清晰可闻了。
刘小三的嘴塞得下一个鸡蛋。
半晌,少女扶着血人往旁边的小院里走去,临走之前,她回眸,对着刘小三微微一笑,道:“活着出来哦。”说完,继续扶着那血人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