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忆中的洛阳,是一件精雕细琢的锦衣,披在那个男人肩上,那个男人有着孩子气的眼睛,眼睛中偶尔又会泛出锐利的锋芒,他就用那样一双眼睛把玩着大魏的锦绣河山,一如把玩着他手上的葡萄。
那时我会当胸捧着玉盘乘露,谨慎地提示道:“陛下,夜深了。”
或者是:“陛下,添件衣裳罢。”
他就会抬起头,披着子夜深沉的乌发,或者用一个金镶玉的环儿束起鬓发,面孔白得闪烁。
“你叫什么名字?”他疲倦地笑笑。
“薛灵芸。”我把头埋得更深,不敢和他的目光有所交接。
“这个名字不好。”他把朱笔搁置一旁,若有所思地望向窗外,说道:“改了罢,改成夜来,薛夜来。”
我顺着他的目光望向窗外,只有弥散的大雾泛起潮湿的气息。
如此雾气,当我再极力回想时,却飘渺得宛如一个梦境。
是梦吗?我妄自笑叹,终此余生,却只在一名女子的眼眸中重见过那种雾霭凄迷。
那是他的妻子。
夫人会在春末收拾残余花事,在夏季临摹时令的乐府,九月授衣,焚起石叶之香,一面问道:“是绣云纹芙蕖呢,还是千叶牡丹?”
我跪坐在侧,描着绣纹小样,答道:“等陛下来了,径直问问不就好了?”
“又不是给他的。”夫人掩面浅笑道:“是给叡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