韶华易逝,转眼已从莺歌燕舞的春日到了草木葳蕤的夏季。
这三月来夏紫薇早已将父亲的喜好记得一清二楚,母亲亲自作词的曲子也已经弹得熟练自然。自半月前夏雨荷病情加重,她便日日守在风荷院,煎药服侍一概不假手于人。
这日,夏紫薇如往常一样来到风荷院,甫一进房门她就觉得与往常不一样,这风荷院实在是太静了一些。
虽说母亲说破自己身世那天,已不理事的她突然发买了家中偷懒奸滑之人并发银遣散了一批家丁仆妇,又命柳妈妈将家中一些产业折变成了现银存入了钱庄。如今家中留下的竟就只有柳妈妈,银钥金锁并一些当年留下的老家人了。
夏紫薇疑惑地走进房来,只见内室的架子床上水墨字画白绫帐子还未拉开。她心中疑惑,自母亲病情加重以来便少有安睡的时候,如何今日这般时辰还未醒来?她突然想到了什么,忙急急上前轻轻掀起了帐子。
这一看不禁就唬了她一跳,只见夏雨荷躺在床上,面如金纸,已是出气多,进气少了!
“金锁,快,快去请大夫来!”夏紫薇很快压下了伤痛,她握紧拳头逼自己冷静下来,急急吩咐到。紧接着她看向刚刚进门的银钥问到:“银钥姐姐,一夜之间,母亲的病情为何突然重到这个地步?可是昨夜发生了什么”
银钥手中还端着一碗白水,连忙回到:“昨夜太太并无异常,只是今早太太醒得比往常要晚些,醒来后只说要喝滚开的白水,奴婢就去厨房取去了。”
闻言夏紫薇连忙接过银钥手中的茶碗,用手背贴着试了试温度,端到床前,眼里落下泪来,她轻轻唤到:“娘,水来了,您喝点吧。”说着便小心翼翼的给夏雨荷喂了点水。
许是喝了点水,夏雨荷面色好转了一些,她微微睁开了眼,就着夏紫薇的手又多喝了几口。
夏紫薇却知道她母亲这是回光返照了。虽说这三个月来她不得不接受了母亲将不久于人世的这一事实,但是当事情真的来临时她依旧悲伤到难以自持。
夏雨荷喝了几口水后示意女儿将自己扶坐起来。她的面色不复之前的苍白,竟隐隐透出些健康的红润色泽。
“紫薇,别哭了,娘不过是要找你的外祖外祖母去了,你这样哭,叫娘心里如何安心呢?”夏雨荷爱怜地抚摸着将头埋在自己怀里哭泣的女儿,接着说,“紫薇,娘知道你不愿去认亲,可那人毕竟是你的父亲,娘不想让上一辈的恩怨影响到你,这世道总是对女子不公,你如何一人自立门户?”
“紫薇,你应该拥有更好的,你应该拥有美满的婚姻,拥有自己的家庭,这一切都不是娘能给你的。紫薇,你要时刻记得,娘用这十八年的等待为你铺平了认亲的路,所以不管这条路有多难走,你都一定要走下去。你一定要好好的活下去,幸福的活下去,这样你才不辜负了娘对你的期望。”
夏雨荷说得有些急,她怕自己的时间不够了,微微喘了口气,接着说到,“紫薇,接下来娘说的话你一定要记住了。等你到了京城,见到了你爹,你帮娘问一问,问一问他还记得大明湖畔的夏雨荷吗?若是你爹问起我来,你告诉他,我等了一辈子,恨了一辈子,想了一辈子,怨了一辈子,可是仍然感激上苍,让我有这个可等,可恨,可想,可怨的人,否则生命会像一口枯井,了无生趣。”
紫薇啊,我太了解你的那个父亲了,他是那么高高在上,看似多情实则无情,却又无比希望能有一个人毫无保留的爱着他。天底下哪有那样好的事,真心须得真心来换,就算他是那样高高在上权势滔天也不能破例!而这样的话,加上娘十八年的等待,足以让他以为他得到了全心全意的爱,足以让他满怀愧疚从而加倍补偿你。
“娘,娘,你别说了,大夫马上就来了,您会没事的。”夏紫薇搂紧了母亲的腰,生怕一松手母亲就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