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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早起了,便由宫里专派来的丫鬟帮着梳洗打扮。先是精精细细擦了身,又敷上些玫瑰粉,再请宫里来的嬷嬷按摩推油,水汽氤氲缭绕里,倒生了几分媚色。倒也不负这妖姬的名头。

“小北…”屋外隐隐有小厮呼声,原是父亲母亲入堂而来,都是特意扮上的红色装束,衬着里外的红帘红被红席,竟有些嫁女儿的架势了。相顾无言,却也难掩爱女心切:“进了宫里不比在家,万万不可随意。母亲听人说皇上英明神武,长相也是数一数二的。只是可怜我小北,这般小呢……”话还未必,便被父亲打断:“须得知道,在外是姒家、是褒国的面子,父亲也没什么好说的,养女一日,便终有那么一天。”…“你…好好的。”遂牵着母亲拂袖离去。本应难过不是?好好的,算什么话?我却感慨了一句二位总算走了。许是从开始就知道的命,我也不过是抹了些口脂,就随着褒王的马车上路,终究没回头望一眼,也错过了身后哭成泪人的母亲。

马车一路踢踢踏踏,我的心也跟着一路晃荡,始终想不通这辈子的幽王怎就变为了一代明君。虽然他名不名是与我无关的,可他混不混到还真与我的小命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谁的皮相都不能当饭吃的不是,何况我这皮相还是杀生之祸的源头,但也只能数着日子等,古人云;眼见为实嘛。便先在相府学些礼仪,免得失了面子。我倒是觉得是学着如何以色事人,再送去宫里。

说来在相府的日子也算舒适,谁都不会找一个快要送入宫里的人麻烦。不过瞧着真像训练送入宫里的美姬了,相府特地遣人来教导我琴技舞技,想来宫里的娘娘们是断不会委身来学这等奇淫巧计的,说是世家女子不必自降身份。我却不甚在意,权当是修身养性陶冶情操罢。何况曾经也有些歌舞的底子在,我便成日在相府吃吃喝喝,也算是肆意了一把。

当然,如果除了面前的这位。

只见眼前人一袭素服裹身,疾步而来,柔柔地作势跪下,我寻思着侧身避开,倒是迟些了“姑娘在守孝间里怎可着这般艳丽的颜色?”不偏不倚的,我被得个正着。但这么多姑娘里,估摸着能拿守孝来说事的,只有这相府嫡女袁佩九了。

似是瞧着我默不作声了,她眉头一蹙,又是哭诉,行云流水一气呵成,“姑娘虽不是我相府的人,只是家里二姨娘病去,姑娘却在这吟诗作对的,佩九实在是没法子当作没看见,斗胆请姑娘…”说罢竟是哭了出来。倒是叫我坐也不是站也不是,不过这美人垂泪,梨花带雨,当真是妙极,我才思索着她若是捂着胸口,想必更是倾国倾城,一尖锐之声便传入耳畔。“佩儿这是怎么了?”循声望去,堂口一美妇冲了进来,“姒姑娘!”这声音倒唬得我心尖儿颤了颤,方想起来,这便是袁佩九之母,当今丞相正室,颜翡。

于是悠悠行了个礼,道:“不知夫人唤我何事?”话音刚落,巴掌似乎就要落下,我微退了一步,“夫人这般,怕是…不合适吧?”“姒北…”寥寥二字反像是咬牙切齿出来的,似是怕颜翡当真闹出什么祸端,那美人也起了身,轻扯了扯身旁人的袖口。这一举一动确实称得上是相府嫡女的风采。当然,如果不是这番举动都是针对我的话。

一时无话。

我正欲转身回院,身后又是一阵哭哭啼啼“我们佩九也是京里数一数二的贵女啊……怎的…老爷!”

原是丞相来了。袁诩此时到真有些架子在的。大手一挥,一干人等便全都跪下。好不气派,“哭哭啼啼成何体统!怎么?要让旁人知道我相府养了你们这一帮丢人货色?”这袁诩最是好面子,当初建相府的银两还是皇上记着交情深厚,为他置下的,当时风风火火,全京城都知道袁相了不得,他也风光了一把,此后倒是更与人吹嘘与皇室之间的二三事,活生生一胸无点墨气吞山河之才。蠢材!

这颜翡倒还上前几步“老爷可要为我们佩九做主啊!”眼角还真挤出几颗泪来,“佩九无意路过姒姑娘的院子,却闻姒姑娘在吟诗作对,与小厮调笑,正值婉儿妹妹去了,加上婉儿妹妹生前又确实对佩九好,佩九是气不过,遂前来与姑娘说道,本是好心,却…却不想姑娘压根不领情,继续玩闹,还威胁佩九,大肆说二姨娘是…狐媚子,佩九是在无法,便…”又是哭了起来,袁佩九接了她娘的话“父亲不要怪姒姐姐,是佩九的错,扰了姐姐兴致。姐姐将来是要往宫里去的,佩九…给姐姐请罪!”说罢又跪了下来,连称呼都改了,一派可怜。我差点就信了这袁佩九当真受了什么委屈,思索着她也是在我这开始哭的,莫不是要演一出《相府嫡女识大体入宫美人耍骄横》的好戏?竟是如话本子里写的以样精彩。不过…这袁相真会傻到去怪罪一个将要进宫且本与此事无关的人?

事实证明,袁诩这人,是真的傻。

只见他眉头一皱,望向了我“把姒北关进柴房,不过是个美人罢了,我去与皇上说道说道,不如佩九去吧。”拂了拂袖,欲转身离去。“慢着!”几个小厮正欲抓我,我闪身躲开“袁相也会有听信谗言的一天?”落到颜氏母女手中,我也讨不了好,我虽想离开皇宫,但也不是以这种方式,况且如果以我无礼为名,家中也定遭处罚,纠结半晌,我开口叫住了袁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