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日,长安街头出了个有名的暴发户,有名到何种程度?就是酒馆里的客人闲聊也能提上她一两嘴。
“你说的那可是如意坊的唐万宝?”一蓝缎袍公子放下酒杯语气似醉非醉,嘴角似笑非笑,眼神轻佻,一旁的几位公子听了也是一脸戏谑,跟着哂笑成一团。
唐万宝自然不是那暴发户的本名,此名由来不过是因为她自长安出现以来每日出门必是满头金钗,项挂璎珞,通身绫罗,常常穿梭于各大典当铺,并传闻身怀无数奇珍异宝罢了。
只不过这些贵公子哪有心思去查明一个无权无势的游民叫什么名字,只不过是饭后玩笑话,听到别人传也就这么叫了。
“世子也知晓那女子?”
哄笑声中,一个抚弄着扳指的男子笑着道了一句。
与他人的讥笑不同,他的笑带有某种晦暗不明的味道。
穿蓝缎袍的乃是当今贵妃周婉莹胞弟周潇,靖临侯府嫡子,即使靖临侯府繁盛已不复往昔,可此时宫中无皇后,周贵妃正得宠,哪个不要敬他国舅的官名?只是现在发话的这位,他却不得不要礼让三分,于是偏头恭听他的下文。
“不过我听说她本名可并非这般粗陋,说是其名为芷,或许那姿色……”说到这,男子拿起手边的茶盅,深深地看了周潇一眼,又状似无意地移开,“也有别有几分芬芳。”
身为某种意义上的同僚,周潇自是明白他什么意思,既然他能这么说,那女子定是上品却是他不好搞定的,说这话是想邀他一道而已。不过,连韩国公府嫡子,长安有名的摧花辣手韩子尧都拿不下的民女,这倒真是激起了些他的兴趣。
只是旁边几位哪知道他们之间有这苟且之交,有人便不以为意道:
“小公爷身尊名贵,可别因他人一句闲话,到时惹了一身腥,量她叫唐芷还是唐草,就是名字里开了花也盖不住那粗鄙的乡臭味!”
“孙公子的话是有些偏激,不过所言也不假,若那女子真有惊人绝色,长安城里早传开了,还能让人给起了这么个半老大爷的外号去?”
“言之有理,言之有理!我看呐,应当就是个油光满面,大腹便便的乡野村妇,不知是哪里让她遇了这么一笔横财。”
……
众人被带了头,纷纷都信了这唐万宝是个爱慕虚荣的胖丑女人之说,周潇听他们这番讨论也是险些被说服,可看韩子尧在一旁笑着喝茶却一句话也不说,他暗道这女子应该是真有异人之处,哪日定要亲眼瞧上一瞧。
而那话题的中心者此时正躺在如意坊最上等的客房,愁容满面,不过不是因为知道有位国舅正在惦记她,而是因为她昨天晚上被人偷潜入房了。
她尤记得那偷偷进来之人似是想趁她睡着时将她带至其他地方,好在可能是上一世习惯熬夜的缘故,她当时其实并没有睡着,只是这古代人睡觉都太早了,她见旁屋人都吹了灯,她这一直亮着怪变扭,才索性吹灯睡下了,然而躺尸了三个时辰,觉没睡着,却眼睁睁地瞧见一个彪形大汉小心翼翼地打开她的窗子,然后猫着步子朝她床边走来……
她见那人停在床边不远处没动作,似乎在确认她睡得熟不熟,她便压着要蹦出来的心脏,尽量控制住有些错乱的呼吸,装作睡得很安稳的样子。
她不是个爱财如命的人,不过她是个贪生怕死的人。她原想着应该是她平日实在挥金如土,搞得无人不知她腰缠万贯,于是今日便遭了报应,所以她第一反应便是将计就计,花钱消灾,让这彪形大汉随意偷尽兴便是了,她可不想趟这趟浑水,免得到时送了命。谁知那大汉确定她睡着后,步步靠近,伸出的双手竟是要往她腰下探去。
好家伙,这看来不是劫财,这是要劫色啊?
她当即一个鲤鱼打挺,抬腿就往那大汉的颈肩扫去。
大汉吃痛地撞到床杆,却是大大的一怔,反应过来以为是后面有人藏着偷袭他,遂猛地转身朝黑暗的空气怒喊道:“是谁!?”
然而此时唐芷早已逃出那间房,期间不忘挂上腰间随身携带的面纱,在廊中大喊:“救命啊!有贼啊!”
要说像唐芷如此招摇的人自然不是因为羞涩于见人才有这戴面纱的习惯的,只是她怕长安之中有魔族暗插,于是便每日挂面纱而出。虽说她也不确定魔族究竟信不信她已自杀之说,但毕竟要防患于未然,毕竟魔族是知晓她容貌的,结果歪打正着,这才让旁人与其交谈却不知其美。
旁的客人听了呼声,有些义勇之士赶忙拔剑推门出来看,便是有些不愿出手相救的寻常住客,也要出来凑个热闹抱团,毕竟也不知那贼人如何,是江洋大盗还是街边扒手?若是独自在房中被那贼人闯进来误伤性命可就是死得冤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