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多谢。”连声音都是冷的,阮清点燃河灯,将河灯放入河中,黑暗中星星点点的灯,像是万家渺茫的烟火。
阮清轻轻起身离开,将将经过卖糖画的小摊,便被人叫住,他回头看,是个极清俊的男子,“姑娘,你的玉佩。”
他手上勾的,正是玉佩上系的青绳,精致的络子略显破旧,阮清愣了愣,点头致谢。
风吹起遮在脸上的面纱,露出小半张风华绝代的脸,男子微愣,将玉佩双手奉上,阮清接了玉佩,转身淹没在人群。
男子呆呆站在路边,耳根通红,一旁卖画的摊主热情道,“公子可要买个糖画?”顿了顿,又补充道,“姑娘家都喜欢。”
男子递了两角碎银子,拿着一个芍药糖画追了出去。
人来人往,哪里还有白衣姑娘的身影?
回了迎春楼,便见相国公子正正坐在大堂,见阮清回来,恶狠狠的道,“阮清你好大面子!”
阮清欠身行礼,“阮清规矩如此,还请公子见谅。”
相国公子一巴掌甩在阮青脸上,“不过就是个窑姐儿,跟我装什么清高,我今日便是睡了你你还能怎样。”
阮清捂着脸,狠狠瞪着他,像一只被落单的狼。相国公子竟是被那眼神骇了一骇,气势上便短了两分。
阮清转身回了房,只留下一句清冷的话,“公子既觉得阮清清高,阮清以后便不侍奉公子了。”
终是相国公子没敢闹大,他前头有个嫡兄压着,不好明面上胡作非为,且捧着阮清的人不少,闹大了与他没甚好处。
虽说他纨绔了点,到底是不傻的,犯不着为个窑姐自毁前程。
须臾又过了几日,大约是十月下旬,一群人推搡着进了迎春楼。阮清在二楼有一下没一下敲着栏杆,便看着居中的正是那日捡她玉佩的男子。
这场景阮清见多了,那男子一看并不长来迎春楼,她只觉得无聊,转身回了屋,却是心绪不宁。
唤来侍婢取了琴,阮清晃晃手腕,奏了曲《春江夜》,好端端一首曲子越弹越乱,几乎透明的琴弦最终撑不过这力道,“铮”的一声便断了,阮清停手,看着被划伤的手,哦,又忘了带护甲,她慢慢想道。
妈妈推门进来瞧,这场景自个先吓了两分,“姑娘莫要任性,仔细伤了手。”阮清只淡淡看着断掉的琴弦,“妈妈还有事?”
妈妈便道,“楼下那位今儿要了姑娘你,我瞧着是个雏儿,听他们讲是当朝御史。”
阮清点点头,心底好像炸开烟花,晕呼呼的。突然响起那人在人群中拿着糖画的呆样,阮清勾唇淡笑。
倒也……不错。
进了房间,御史倒先愣了几分,“你是那天那位姑娘。”
阮清看他,吃这碗饭的人少不了会察言观色,见他没有厌恶,阮清便先放了两分的心,浅浅施礼道,“当日正是阮清,多谢公子。”
御史亦是回礼,浅笑道,“姑娘若是谢我,不若将方才《春江夜》奏完可好?”
阮清心知他是正人君子,故而未行出格之事,只面有愧色道,“方才不小心将琴弦弄断了。”
御史这才注意到阮清的手划了浅浅的伤口,忽的起身握住阮清的手,“怎么这么不小心?”
他话音未落,两人便同时愣住了,御史耳根“唰”变红了。阮清偏头,声音带了些微涩然,“公子还是同阮清保持些距离的好,日后也不要来这迎春楼了,公子一世清名莫要毁了阮清手中。”
“阮清姑娘,在下……”御史耳根变得更红,正色道,“秦弘道从未嫌弃过姑娘,在下对姑娘……在下知道姑娘并非风尘之人。”
原来他叫秦弘道,阮清心想。
可她已经是风尘之人了,一曲《春江夜》万人追捧,迎春楼的头牌阮清,不是那天与他擦肩而过的清冷出尘的阮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