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去寻物资。
林隅乘偏头低声询问自己身旁的时最,“你是想跟着我,还是留下。”
他想征求她的想法,让时最先做一个选择,留周尔在相反项。
你可真是偏心呐。
林隅乘注视着听闻他的话以后在思忖的时最,因为拿她当了妹妹,他在心里又向自己说了一遍。
时最抬起头,眼里带着迷茫,像是嫌弃自己一般,轻声看着他讲,“我是不是很没用?”
“没用到跟着你就是拖累你。”
“怎么会。”林隅乘想也没想,便极其快速又肯定地否定了她的话,他点了一下小孩的额,“不要乱想。”
时最往后缩了一下,水汪汪的眸带着点幽怨,像是在控诉他没有说实话,然后便低头不再看他,肩膀垂下一个使她看起来更脆弱的弧度,双手环住身体的另一部分,将下巴轻搁在了自己支起的双膝上。
是自己抱住了自己的无力姿势。
显然是不信他的肯定,时最忽闪着眼睫,“我留下。”
不会跟着你去给你增加不必要的负担。
她没说,林隅乘却很轻易就猜到了她的潜台词。
即便是她要去,那丁点行动上的负担对林隅乘也根本什么都算不上,他盯着时最看了一会,然后突然笑了,小孩不仅性格温和,也玲珑剔透,明明看起来该是个哭唧唧时刻要奶吃的孩子,实则最省心,乖巧听话到让人心疼,别说要奶,他送上去的好处,她怕他为难,也会被她推辞回来。
所以,她一点都不会拖累到他,林隅乘说的是实话,根本不是故意为了肯定她。
“好。”他答应着。
没必要为了证明她不会给他增加负担,非要她跟着去受一遭罪,路上会发生什么事情一切都未知,留下显然更安全,林隅乘本就更愿意让时最留在这里等他回来。
“但留下,可能恰好需要你帮一些忙。”
时最将下巴从膝盖上移开,重新抬起了头,眼里呈的不解和迷茫比之前更甚。
林隅乘暂时没回应她眼里的询问,反而从地上起身,站起来后,直接又俯身下去,时最的目光随着他移动,他倏然对她勾唇一笑,再然后便拉住了时最的手腕,用了点巧力,将她拉了起来,“最最,帮哥哥一个忙。”
她说自己没用,他就证明她有用。
林隅乘掏出腰间别的枪,递到她面前,往她面前一送。
时最低头,没有任何动作,以林隅乘的角度看不清她的神色,只以为她在害怕这个沉重的无情冷兵器,于是他出声安抚她,“别怕。”
他又往前送了一分,时最依然低着头,却缓慢地伸出了手,慢慢的够向他手中的枪。
直到摸到的那一刻,只有时最自己知道,她有多渴望一把枪。
他松了手,枪支从他手里脱离,到了时最手里。
枪支的沉重一下子压着她的手垂下去了一些,拿起来似乎都有些费劲。
林隅乘看了一眼她无力的模样,最终还是选择让她继续。
他移到时最身后,与她面对着同一个方向,向着夕阳。
黄昏在二人身上渡上一层温柔的色彩,他拿双手扶住了她的肩,向后掰了一下,将她瘦弱无力垂着的肩膀带起一个有力的样子,林隅乘垂目,注视着还保持一定距离的女孩,侧颜美的惊人,夕阳洒下的光不强烈,反而和煦,时最的睫毛时而轻颤,就像在光中朦胧起舞。
很快,他又将目光移开,直视前方,在她身后讲,“保持住这个姿势,第一步,举枪。”
女孩的睫毛颤得更厉害了,却什么都没说,依言慢慢抬起了胳膊,胳膊太无力,举枪看起来的确对她有些费劲,睫毛颤一下,胳膊便也跟着哆哆嗦嗦。
好在,是个努力的学生。
枪对准了前方,出现在二人平齐的视线里,林隅乘走过去,调整了一下她握枪的姿势,难免二人指尖相碰,林隅乘顿了一下后,继续出声,“第二步,是瞄准。”
时最的食指在林隅乘的调整下,终于放在了扣扳上,圆润小巧的指腹轻轻搭在了最危险的位置上,她没排斥退缩,林隅乘满意地盯着笑了一下。
他挡了她面前的部分光,只要稍微移动一下,便让她面前时而明,时而暗,时最眯了眯眼,将目光从枪支上移开,放在了神色认真正低着头的林隅乘身上,在他看不到的地方,嘴角扬起一抹不明显的弧度,趁他转头之前便又收了回去。
“顺着枪支看前方。”而不是看他。
林隅乘逆着光,光在他身后,被他一分两半,而他站在光里,对她温柔出声。
时最收回目光,将颤巍巍的胳膊暗地里稳了一些,就看到他更满意的模样了。
她微闪眼眸,眼里也出现了一丝一闪而过的满足。
林隅乘再次移到她身后,竟比刚开始所站的位置要离她更近一点,连他自己都没注意到,“第三步,”他倾身,这个姿势只是为了和时最看枪的视角一致,却硬生生更是拉近了二人的距离,就像在她耳边出声,“第三步,对着你瞄准的目标,射击。”
时最的指腹慢慢压了下去,林隅乘眯眼看得更仔细。
最后一刻她轻闭上了眼睛,扣动了扳机。
一声“咔嚓”的枪里机械转动声响起,并不是枪声,她看不见,却觉得林隅乘的轻笑声近在咫尺,“很棒。”
然后林隅乘便轻轻干咳了一声,在时最睁眼之前就拉开了与她的距离,教学结束,一下子又回到疏离的位置,林隅乘接过她手中的枪,枪里根本没有子弹,他安了几发进去,“有了子弹以后,它就是你手中最有用的武器。”
他安好之后便重新递到了她面前,“掌握了它之后,自己的命运,甚至别人的命运,你都有了做决定的权力,没有人会再说你没用。”
就这么简单,武器和能力,二者即便只有其一,也就有了在这个世界的选择权,武器他给,能力他教,便没人再可以轻易看低时最。
但这些都不着急,甚至时最仍然胆怯不敢睁眼开枪也不要紧,林隅乘的真正目的,只是先让时最不要看低自己。
时最盯着他上完膛的枪支,开口轻声询问,“所以,我学会了它,我就是有用的?”
你本来就是会让我心情愉悦的小家伙啊。
林隅乘看着她讲,“学会了它,你就可以帮我的忙了。”
时最接过了他手中的枪,“我就可以留下来帮你保护大家,帮大家的忙了,是吗?”
就成为了有用的人。
林隅乘轻笑,却没有回应她。
他没让她帮大家,仅仅是帮他一个人的忙而已,时最照顾好自己,就是他唯一需要她帮的小忙。
但他并没有去纠正她的话,让她想得更开心一点也好。
林隅乘摸了一下她的发,“你在这里再练习一下。”
时最点头,林隅乘会意,然后要先行离开一会,他从库房顶上下来,走向自己的吉普,车里还有一把更为轻便的便携式手/枪,那把他可以拿过来,送给时最,太沉的枪支对她来说,是有些费劲了。
向景那兔崽子只不过才开了两个小时他的车,原本好好呆在工具箱里的手/枪如今躺在座椅下,林隅乘打开车门,第一眼就看到了车底座下躺着的可怜枪械,他将车门彻底拉开,弯腰俯身下去,伸手够向副驾驶底下露着头的那把手/枪。
拿起枪的时候,枪支碰到了什么东西,发出窸窣的摩挲声,似曾听过。
而就是这种似曾听过的塑料皮纸声,让他顿了一下,拿起的枪被他扔在了座椅上,他盯着副驾驶看了一会,然后便彻底俯身下去,一颗红色皮纸的糖安静地躺在座椅下,出现在他的视线里。
他望着那颗糖看了几秒,在下意识伸手够向它,马上要摸到时又收回了手,再然后他抬起了头。
副驾驶这边的车窗刚好对着的就是库房的方向。
时最站在光下,那一刻,肩膀扬起的弧度漂亮,轻巧地就举起了手中的枪,胳膊一点未颤,对准一个方向的时候,带着会将敌人一招毙命的利落与狠厉。
侧颜淡漠冷静又无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