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认为人类的精神世界从来不会是丰满自足的,而三九便为普遍悲苦的人类创造了一个极乐世界,满足人类求而不得的空虚感。这就是为何三九能以如此超凡的速度飞快占领市场的原因。”电视里一位衣冠楚楚的中年人面无表情地说,“不得不承认,三九是非常物美价廉的致幻剂,仅凭这点就足够吸引现代社会的人趋之若鹜。”
“是的,而且网上很多人说这三九啊,和之前的其他致幻性毒品不一样,对人体没有实质的伤害,这您怎么看待的呢,陆先生?”
“我只能说这完全就是扯淡,三九不像别的毒品在吸食的同时会损伤呼吸道或者其他身体机能,多巴胺的分泌也因人而异。虽然不致死,但大量的绪生病毒会最终导致大脑细胞的亏空,最后吸食者只会成为一个被病毒操控情绪的僵尸!”
“这真的很可怕,希望广大民众科学对待三九。好了,今日的晚间新闻差不多到这里就要结束了。感谢陆先生,同时也提醒大家,周围发现相关可疑现象请尽快拨打心理支援组报警,电话122,感谢您收看……”
办公室内唯一一台电视被毫不留情地关了,罪魁祸首乔因放下遥控器,不顾办公室里其他人的不满,径自走到座位上坐下,说:“天天都对着这病毒,刚出完任务回来还要看这病毒,没毛病吧你们。”
“不是,这就是因子你的心态不对了。”比他早回到警局有小半个钟的叶澜生小憩一会儿后就恢复精气神,他吊儿郎当地面向椅背坐着,脚一蹬便坐着转椅滑到乔因身边,说,“我们也要多看看相关新闻了解时事嘛。”
“有这时间不如锻炼一下你的基础技能,高僧。平时少看点恐怖电影,别再自己影响自己的工作效率了。”乔因笑了一声,面带嘲讽却也不甚在意地说,“我们组人数不多,管的又杂,你别的都很好,但出警就……”他朝叶澜生耸了耸肩。
“就是啊,叶澜生。”陈果插嘴道,“当初招你进组就是因为你心无杂念,信佛信得心中空无一物,不易被QR309控制,结果没想到反而是因为这样,几乎每次出警你都会被影响。”
三年前上面刚决定成立心理支援组,乔因就被请过来了。他们组员全都是心理学的精尖人才,被政府特招进来的。虽然心理支援组是出了名的工资高福利好,但能招到的人还是少之又少。
之所以起名叫心理支援组,是因为他们招收的人员都做过针对三九的特殊训练,并且要支援所有跟三九有关的案件。即便他们组现在包括乔因在内也就四个人,分别是组长乔因,副组长赵素远,以及叶澜生和陈果。
在人员如此之少的情况下,他们还是要轮流排班,应接不暇地协助各种案件。对他们来说,通宵、日月颠倒地工作简直是家常便饭。
心理支援组成立初期可以说是凡事都在摸索着前进,就连乔因这个受过专业训练的双学位高材生也对绪生病毒云里雾里了好长一段时间。
乔因在这方面也算天赋禀异。他十六岁考入国内顶尖院校的临床心理学,并对自己患有先天性自闭症的弟弟进行了成功的早期干预。在弟弟能够独立步入社会后,他出国进修了临床精神科及病理精神科专业,同时也参与了国家第一批心理支援组专业选拔与训练,并以优异的成绩通过最后的测试。
一开始他确实以为心无杂念便能降低绪生病毒的感染几率,后来才发现,当一群人集体吸食三九毒品时,心智最坚定、欲望最贪婪的人才能对集体幻象起决定性操控因素。其他人稍微弱势一些的想法,顶多能为这场幻想添加一点别样的乐趣。
在这种情况下,心无杂念只能不痛不痒地影响分毫,而大部分时间,反而会因为无欲无求而被饮香者轻而易举地拖入幻象中
。
叶澜生听了他们两个的话后不甘地反驳道:“这怎么能怪我,说白了,还是因为上头给我们下发的防护措施太简陋,性能不够好,才会总使我出岔子。”
“那有空我和上面说说。”乔因听叶澜生重复着他的万年理论听得头疼,“澜生,要不这样,在更好的防护措施批下来之前,你就先专门做后备队员,怎么样?”
叶澜生一愣,蹬着转椅原地转了一圈,又笑嘻嘻地说:“我没这个意思,头儿。”
乔因睨他一眼,把目光移回电脑上,敲击键盘准备开始写这次的任务报告。
“因子,刚刚带回来的那批人呢?”叶澜生这才想起来,问道。
“先关着,等他们清醒一点再审。”乔因说着,敲打键盘的动作停下,然后他面对电脑思考了一会儿,转而一颗一颗地解开严谨扣到最上面的警服外套纽扣,脱下挂在椅背上。
叶澜生偏生就在乔因这一系列的举动里看出了烦躁二字。
“怎么了,头儿?”他好奇地凑过去,“我走之后发生了什么?”
乔因看上去并不像是因为案件棘手才流露出异样,倒更像是遇到了什么让他急于解决却又束手无措的感情纠纷一样——更何况,即便是对上目前尚且迷雾重重的病毒,他这个头儿也从来都没有表现过如此头痛的模样。
“头儿,那个单独关一间的小孩儿什么情况?”就在这时,负责登记的隔壁警察探头问了一句。
叶澜生眉毛一挑,转头就看到乔因眉头紧锁,带着几分尴尬地说:“我熟人。”
“好咧。”小警察问了一句确定关系就又缩回去,继续做着登记的工作。
“哦对了。”乔因犹豫了一下,“待会儿吃晚饭的时候,给那个单独一间的小孩也打一份。”
这下陈果也不自禁地望过来,像是发现了天大的八卦。
“算算年龄……不会是头儿的弟弟吧。”她小声地说了一句。
乔因叹口气,手里不停打转的笔“啪嗒”一声掉到了地上。他无奈道:“对,就是我那个弟弟。几年不管教居然会饮香了……待会儿你们都不许为难他啊,我自己来。”
乔因的弟弟陆其然其实不是亲弟弟,而是他干妈的独生子,是他的干弟弟,毫无血缘关系的假亲属。
乔因上大学的时候就近住在干妈家里,他干妈作为一个离异的女强人,隔三岔五的满世界出差。他基本算是和刚出生没几年的陆其然住在一起,顺便跟保姆一起带小孩。
一开始一切都还很正常,他弟弟也像大部分其他小孩一样会跟他玩,会对他笑。
直到他去国外留学了半年回来后。
“阿然,哥哥回来了。”刚回到干妈家的乔因敲了敲陆其然的房门,带着几分久别重逢的欣喜小声问道,“哥哥可以进来吗?”
房门里面静悄悄的没有声响,大概是小孩子睡得沉还没醒。乔因悄悄推开房门,走到陆其然的小床边上,俯**静静打量着这半年不见的小孩。
三岁没到的小孩,半年时间足以长大一圈。乔因没忍住摸了摸小孩白嫩的脸蛋,手感顺滑得像是上品羊脂玉,让人爱不释手。
“真可爱。”他小声嘀咕道,稍微用了点力轻轻掐了一把陆其然的脸。
他想把小孩折腾醒,结果对方还是睡得一塌糊涂,连睫毛都没动一下。
睡的也太死了吧。乔因心想,转身开了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