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1 / 2)

“哎,慈明,你瞧见我小外甥没?”院子里的少年对檐廊下的都慈明喊,喊完,接了个哈欠。

揉过的眼角泛起微红,秀气的脸上一双眼睛浸润湿气,偏偏眼角斜斜地挑起,看着莫名勾人。

都慈明本就是来寻人的,丫鬟都笑说陶哥饭可以不吃,觉不能不睡。时辰一到,就得在园子里随便找一处睡下,否则整下午都蔫儿嗒嗒的,像只刚过沸水的活虾,就胳膊腿还能抻两下。

都慈明里外转了几圈,无功而返,不知道这会儿又是从哪里钻出来。

“刚才伯父叫他去书房,应该正在回来的路上。陶哥,又找人下棋呢?”都慈明莞尔,还好那位“小外甥”没听到。

两家交好多年,来往频繁,都慈明打小跟着混世魔王上房下塘,脚板印镶满里里外外,对主人家的动向,他甚至比睡得迷瞪的陶竟颜还清楚。

陶竟颜没有马上回答,抬脚翻进檐廊。这幅光景府上的人早已见惯不怪,也不觉失礼。

等站定,他才连连摆手,嫌弃道:“不下不下,上次不过悔了一子,那小子就冲我摆脸色,根本没把我这个舅舅放在眼里,现在看到黑的白的放在一起就来气。”

都慈明颇遗憾地笑笑:“还说要是陶哥想下,我就陪你几局。”

陶竟颜下棋的脾性人尽皆知,要说是赖皮,倒也不似。

他压根就没将输赢放在眼里,一局成败仅是浮世云烟的一道流光,让这么一个人循规蹈矩地言成言败,太难。

毕竟是对弈互搏,多数人都不耻悔棋的行径,都慈明倒是喜欢这类随性的行事风格。要是陶哥闲得发慌,他不吝作陪。

“还是慈明的嘴甜,我喜欢。哪像那个木头,站哪都要生根发芽一样地杵着,没劲。”陶竟颜说着还戳了一下都慈明脸上的梨涡。

仗着辈分高,陶竟颜时不时就老气横秋地调戏下少年们,尤其钟爱糯米团子般圆乎乎的都慈明,还有小老头一样的外甥燕复饮。

都慈明面上一赧,他早已束发,陶哥怎么还将他当做孩童。正张口想说什么,一抬头就看到站在远处的人,愣了一下,赶紧拉陶竟颜的袖子,小声提醒:“陶哥……”

陶竟颜恍若未闻,任由都慈明急的得左右瞟,懒洋洋地继续道:“要是他能有你一半乖巧就省心了,至少苏家二小姐也不会认错人,拿麻袋套我头上。”

说罢,陶竟颜歪着头转过身来,下巴一抬,对身后人道:“你说是吧,外甥?”

都慈明心道糟糕,先前真是开心早了。

一身黑衣的燕复饮不知何时悄无声息地站在两人身后,不答陶竟颜的挑衅,转而对一旁的都慈明转述。

“慈明,都前辈在前厅等你。”

都慈明一听家里人在等,估摸是到了返家的时辰,应了一声便伏在陶竟颜耳边嘱托:“陶哥,近几日复饮刚学会燕氏剑法第九式……”

希望陶哥能悠着点。

“哦……”陶竟颜拉成尾音哦了一声,意味深长。

燕复饮和禀赋欠足的陶竟颜不同,在剑术方面堪称天才,天才常有,勤勉之辈亦常有,可勤勉的天才就不多见了。面对这位武学奇才,筛边打网的陶竟颜正好藉由“观此子天赋,自觉不如”,日日望洋喟叹,从此一蹶不振,心安理得地做闲散人士。

都慈明急的跺脚,可又不好逗留,对两人道了个别,匆匆走开。

路上一步三回头,直到转过墙角再也见不着人,他才松了口气。

好在没有打起来。

为什么自幼如影随形的两个人,会落到这般田地。都慈明想了许多年也没

想明白。

*

等都慈明走远,燕复饮才垂下眼,锐利的目光扫向矮他半个头的陶竟颜,没做声。

他头顶落着的桂花。

“看什么看。”被盯得有些发毛,陶竟颜做出不耐烦的表情,似乎突然想到什么,乌黑的眼睛滴溜一转,煞有介事地杜撰,“难道终于发现舅舅我品貌非凡,起了不该有的念头?”

末了还酝酿一阵,抛了个自认风情的媚眼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