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上她,是在何年何月,何处何方?
他不记得了。
等他有所察觉的时候,那明眸皓齿的容颜,已经在他的心里扎了根。
他爱她的千娇百媚,爱她的百折不挠,爱她的与众不同,爱她的果敢决绝……她的一颦一笑,都像是施了法术一般,能将他的心魂一点一点地收入她的囊中。
但是,为她付出,他甘之如饴。
纵使她不爱他,纵使她一心思慕着另一个男子。
无妨,都无妨。
只要他爱,便够了。
哪怕她深陷不伦之恋,只要她向他恳求,他就愿意不顾一切,助她冲破所有的枷锁,令她夙愿得偿。
也许自恋上的那一刹那起,他们就都疯了。
是啊,疯了。
既然早已疯魔,不如一同堕入地狱。
她是那样的害怕孤独,才会那样不可救药地爱着那个曾在她最无助的时候给予她温暖的兄长。
他懂,他都懂。
宸钰,没有人比我更能理解你了。
所以,我最清楚,你是那么的讨厌一个人。
眼睁睁地感受着心爱的女子在怀里渐渐冷却,严良忽而侧首,看向了静静躺在她手中的宝剑。
他慢慢地伸出一条胳膊,面无涟漪地捡起了那把冰冷的利刃。
就在一些人想当然地误以为他要对一国之君不利时,他却头也不抬地将剑尖刺入了自己的左胸。
一剑入心,不留余地。
将欲全力护驾的侍卫们惊呆了,而适才已隐隐意识到什么的权恒帝亦情不自禁地睁大了眼。
下一瞬,一声□□触地的闷响便传至众人的耳畔。
直到断气的那一刻,严良都噙着似有似无的笑意,深深地望着近在咫尺的朱颜。
宸钰……婉如……我来陪你了。
众目睽睽之下,严家次子自尽而亡。
那一对双双穿透亡者胸膛的子午鸳鸯剑,从那一天起便被束之高阁,成了天权宫闱内不可言说的秘辛。
以上种种的变故,尹阡陌也只是在事发多日后才讶然听闻。
五味杂陈。
她大概只能用这四个字,来形容她听罢悲剧后的心情了。
然而,眼下的她,并没有太多的心力去哀叹别人的不幸。
因为,派人将她带至皇宫并将上述一切告知与她的一国之君,此刻正如假包换地站在她的面前。
直到现在,她都无法去确信——确信眼前的九五之尊对身怀秘密的她没有任何想法。
如若不然,为何宸钰公主叛变的风波已过,他却迟迟未有释放她那蒙冤入狱的父亲?
而今时此日,他终于在晾了她一连数日后,单独将她召到了自己的跟前。
也许,今天便是他同她摊牌的日子了。
若果真如此,她就唯有……
因心中早已生出的某个念头不寒而栗,女子一动不动地垂首静立,微不可察地抿了抿唇。
而她异乎寻常的沉默,自然也引起了权恒帝的注意。
他一语不发地打量着这个貌美如花的女子,一双乌黑的瞳仁不着痕迹地眯了一眯。
“知道朕今日宣你前来,是所为何事吗?”
“臣女不知……”尹阡陌嘴上恭谨地回答着,心里却是七上八下的。
“你的身世,你爹应该已经告诉你了。”男子单刀直入地提及了女子最为担心的话题,登时让她心头揪紧。
“是……”可面上,她却不得不隐藏住自己真实的情绪,故作平静地回话。
“你觉得,朕应该让你父女二人离开吗?”意有所指的问话传至耳畔,直叫女子脑中嗡嗡作响。
果然……果然……
对方的意思,再明显不过。
但是,不是由他本人言明,而是借她的嘴,说出他的意图。
她想,这一劫,她恐怕是逃不掉了。
毕竟皇上特地提到了她的父亲——而不是她一个人。
显然,他是在用尹攸的性命逼她就范。
她……无路可退了。
仅存的一丝侥幸心理彻底破灭,尹阡陌咬紧了嘴唇眨了眨眼,终是抬起头来,红着眼凝眸于面无表情的一代帝王。
“臣女愿意对皇上尽忠……”天晓得她是花了多大的力气,才说出了这句足以改变其余生之路的话,“只求皇上,能够准家父告老还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