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是这么说没错,可真要叫她一个未出阁的姑娘家愣是把人慕容无心找来,然后当着他的面一本正经地问他喜不喜欢她的月牙儿……
设想起那样的场景,尹阡陌难免觉着有些窘迫。
只不过,若是为了月牙儿下半辈子的幸福,纵使再如何尴尬,她也愿意为少女迎难而上。
作出了上述决定之后,尹家千金在接下来的几天里时不时地会寻思着,看有没有合适的机会,去寻慕容无心当面谈一谈。
不过后来她发现,自家侍女似乎又和之前一样同男子聊开了。
她转念一想,觉得还是姑且先观望一阵再说。
毕竟,两情相悦与否,关键还是得看他们自己——旁人若是贸贸然掺和进去,兴许只会适得其反。
就这样,尹阡陌一边留意着这一男一女的动向,一边耐心等待着慕容无卿许诺要给她的那个答案。
一晃眼又是好些天过去了,时至七月下旬,女子的身子已然完全康复,而国公府那边,也传来了严二公子日渐恢复的好消息。
听闻此讯,尹阡陌自是不可避免地松了口气,而慕容无卿却因早有预料而不为所动。
他与尹攸二人单独呆在国师府的书房里,皆是沉默不语。
他提醒年过半百的男子,严良怕是不会放弃求娶尹阡陌的念头。
尹攸却回答说,他了解国公夫人的性子,有她拦着,严良暂时不会轻举妄动。
“可那也只能拖得一时。”
慕容无卿冷静道出的现实,亦是尹攸心下所思。
他又何尝不知晓,他的法子乃是治标不治本。
更何况,自从慕容无卿将自己的发现告知与他之后,他更是猛然认识到了其中暗藏的猫腻。
这个严良,究竟是在为谁卖命?
为此,他那一日特意冒着风险去探权恒帝的口风——奈何却几乎一无所获。
他无法排除这样一种可能性:那全家的传人,表面上似是在指责他的同时仍与他站在同一条战线上,可实际上却已经悄无声息地向他的女儿伸出了魔爪。
倘若果真如此,那事情就变得非常之棘手了。
他不是没考虑过,索性请求慕容无卿就这么把他的陌儿带走——但是理智告诉他,如此所造成的后果,恐怕需要全天下的人来与他一道承担。
他……不能为了一己私欲而弃天下人于不顾。
两人各怀心事之际,另一座宅邸内的气氛也委实不算轻松。
严良的身体情况明显好转,这本是件值得全家人为之高兴的事儿——可坏就坏在,他仍旧执着地表示要迎娶尹家千金过门,甚至企图拖着个尚未完全复原的身子骨去约见伊人,这让十月怀胎生下他的母亲几近气得晕厥。
怪不得老爷这些天以来一直闷声不响——原来是早已料到了,自家儿子定会坚持到底,所以根本用不着他多此一举啊!
愠怒之余,头发花白的严夫人仍是试图劝儿子回心转意,谁知从前一直都很让她省心的次子这一回却是吃了秤砣铁了心——说什么都要一意孤行。
严夫人差点就要以死相逼了。
所幸她的大儿子及时赶来,表示由自己来尝试劝服弟弟。
气坏了的妇人只得暂且让他一试。
于是,安静得有些压抑的卧房里,兄弟俩一躺一坐,皆是看着别处一声不吭。
直到严朔首先开启双唇,直言不讳地对严良说:“现在,我已经可以完全肯定,你一点也不爱阡陌。”
“大哥何以如此笃定?”话音落
下,闻者却连眼睛都不眨一眨,兀自目视前方,气色不佳的面容上写满了淡然。
“直觉。”缄默片刻后,严朔眸光一转,只看着弟弟说出了这两个字。
“呵……”依旧镇定自若的严良闻言哑然失笑,也不去计较兄长那听似毫无根据的说法,“若非缘于深爱,又岂会活得如此辛苦?”
隐约透着怅然的语气,令男子一瞬眉心微动。
难道他错了吗?他误解了他的胞弟?
不……不可能……他弟弟心仪的姑娘会是何种性子,他一清二楚,决计不会是阡陌那样的……
那么,这如假包换的落寞口吻,到底是怎么回事?
面由心生,心随意转。
发自肺腑的情意,是假装不了,也掩饰不住的。
思绪流转,严朔忽而记起了前一阵父亲莫名其妙的转变。
莫非这其中……会存着什么他未能察觉的关联?
此念一出,才与弟弟说道了没几句的严朔再也坐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