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宫闱(1 / 2)

新月如钩,寂静西沉。

夜深人定之际,似乎是各种秘辛悄然滋生的最佳时期。

深宫高墙内,夜里不当值的宫人们忙了一整天,这会儿都已经沉沉睡下了;后宫的嫔妃们盼了一天,也都揣着或多或少的失望,怅然入梦;唯有天权的一国之君以及深夜里依旧侍奉着的太监宫女等人,还在这深沉的夜色中保持着清醒。

权恒帝坐在案前埋头批阅奏折之时,其近侍悄无声息地走进了御书房,轻声唤了句“皇上”。笔走如飞的男子似有似无地应了一声,便听到了“宸钰公主求见”的禀报。

“让她进来吧。”手中的朱笔微不可察地顿了顿,权恒帝面色如常地说罢,仍是头也不抬地看着案几上的奏本。

近侍即刻领命而去,不一会儿的工夫,安坐在原处的男子就嗅到了一股飘然而至的香气。

“臣妹参见皇兄。”宸钰公主施施然行至距离兄长约莫三米之处,不徐不疾地屈膝行礼。

“平身。”一双眼依旧流连于白纸黑字,权恒帝未尝抬眼与来人对视。

身为对方最宠爱的妹妹,女子倒也没有因此而面露不悦,只是静静地凝视着他专注的模样。

直到看似相安无事的沉默持续了大约半柱香的时间,宸钰公主忽然动了动唇,似笑非笑曰:“皇兄近来对臣妹……真是越来越冷淡了呢。”

话音落下,权恒帝落在纸上的笔尖也随之一滞。

他终于抬起头来,与唇红齿白的女子四目相接。

“朕待你太好,你就寻思着一辈子赖在这宫里不走了。”不过话到一半,他就又神色淡淡地垂下眼帘,注目于案上的奏本了。

这听似寻常的一句话,好像仅仅是兄长劝诫年岁不小的妹妹早日出阁的意思。

事实上,权恒帝道出这意有所指的一言,本意也仅是如此——可惜言者的一片苦心,往往无法叫听者作出其理想中的回应。

“皇兄分明知道,臣妹本就只想留在这宫中直至老死,又何必说出这样的话……”一动不动地注视着仿佛近在咫尺却又远在天涯的男子,宸钰扬唇似是笑着,眸光却是晦暗不明,“来伤臣妹的心?”

“……”权恒帝看似无动于衷地执着朱笔,然那微微一动的眉心,却已经出卖了他真实的情绪。

“呵……”孰料就在他缄默不语之时,造成这一状况的女子却冷不防自顾自地轻笑出声,“何况,在这皇城里头,不是还有人比臣妹更为年长却迟迟未有出嫁吗?”

话音刚落,男子就蓦地眸光一转,看向了巧笑倩兮的妹妹。

对方所言,皇城上下只那一人,别无他选。

而眼前的女子冷不防提及伊人,似乎远远不止是在拿她当挡箭牌这么简单。

“别人不嫁是别人家的事,安排好你自己的婚事,才是你的当务之急。”下一刻,权恒帝又面色如常地低下头去,继续一目十行地看着折子上的文字。

听着自家兄长左一个“事”右一个“事”的,宸钰公主非但丝毫不显不耐,反而依旧言笑晏晏的,意味深长地说:“皇兄对待别的女子和对待臣妹,果真是不一样的呢。”

听罢女子颇具弦外之音的一句感慨,权恒帝只是稍作迟疑,便面无表情地回道:“你是朕的皇妹,朕自然待你不同。”

呵……皇妹……

然而这听起来再寻常不过的回答,却令女子暗自笑得古怪。

他明明知晓,她是有多不愿做他的妹妹。

心下这般思量着,宸钰公主目不斜视地盯着不远处若无其事的男子,见他明显是在避重就轻、装傻充愣,只得

主动捅破了那层窗户纸。

“皇兄既然如此在意,何不将人召入后宫,封妃封嫔?”

不期而至的话语,终是令男子明显顿住了手头圈画的动作。

“你在说什么?”他右手执笔,抬眼来望,好似完全听不懂女子所言何意。

“在说皇兄心里头盘算着的事啊。”女子不慌不忙地作答,一双漂亮的眼睛仍旧神采奕奕地注视着男子,“这将近八年以来,但凡是上国师府提亲的人,不是半路上被飞贼抢了、被马车撞了,就是还没出门便被房梁砸了、被门槛绊了。若是换做一些会武的男子,譬如……严家的二公子。”她刻意顿了顿,同时仔细观察着对方的表情,“就会无缘无故地晕倒,且怎么也寻不出病因。”言说至此,她抿唇嫣然一笑,微微眯起的双眸透出了仿佛能看透人心的目光,“皇兄该不会也像那些人云亦云的市井百姓一般,以为这种种的‘意外’,皆是所谓的‘克夫’之说所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