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弟俩闻声相继循之望去,很快就瞧见尹阡陌面色凝重地向他们走了过来。
慕容无心见状忽而僵了脸色,他不徐不疾地站起身来,目视女子步步靠近。
慕容无卿醒了,作为为他担心得吃不下饭睡不好觉的女子,她竟面无喜色。
这实在不是个正常的现象。
于同一时刻察觉到这一异常情况的两名男子,心头皆是蓦地收紧。
慕容无心盯着尹阡陌瞧了一会儿,又情不自禁地扭头看了看慕容无卿。他张嘴欲言又止,最终还是低下头去,朝着女子略失薄礼,而后默默无言地退出了屋子。
在这一过程中,女子始终目不转睛地注视着床榻之上的男子,似乎完全没有闲情逸致去理会其他人。
是以,当慕容无心一言不发地从她身边走过,尹阡陌整个人仍是一动不动的。
直到房门阖上的声响自不远处传来,她才忽然迈开沉重的步子,走到了慕容无卿的跟前,就着椅子坐了下来。
“我不是故意的。”女子一开口就没头没脑地说了这六个字,令慕容无卿只觉一头雾水。
“什么?”是以,他微微动了动眉,不明就里地问她。
“其实这四年来,我对你的感情已经淡了。”女子面无涟漪地说着,却是叫男子觉得越发云里雾里,“如果一定要说还剩下些什么的话,那大概就是当年被你突然抛弃之后的不甘和愤怒。”她顿了顿,略显失神的眼不紧不慢地看向榻上双眉锁起的男子,“所以半年前,当你忽然再次出现的时候,我就对自己说,要把你欠我的统统讨回来。”她抿了抿唇,一双美目波澜不惊,“所以,我才会让你留下来当护卫,本是想羞辱你一番的,可到底是心软,下不了手。”
“你在说什么?”静听至此,慕容无卿终于忍不住出言相问。
“在说我当初同意你留在府中的原因。”尹阡陌面不改色地作答,依旧毫不避讳地直视着男子的眼眸,“无卿,我只是想要报复,并非真正有意下嫁与你。”
慕容无卿注视着她的眉眼,倏尔双眉一敛,难得将情绪写在了脸上。
“但是,我也不至于恨你恨到……盼着看到你现在这个样子。”下一刻,女子就冷不防话锋一转,端量着他几无血色的容颜,“而今,半年的时间也差不多到了,待你身子好些……”她抬起眼帘,不知看向何处,“便离开吧……”
话音落下,双方皆是良久无言。
直到男子始终目不斜视地看着女子面无表情的朱颜,一针见血地道破了天机:“你在畏惧那些谣言。”
直截了当的说辞,没有给尹阡陌留下分毫余地。
可是,她却面不改色地抬高了下巴,眸光一转,不冷不热地对上了他的视线。
“是或不是,从今往后都与你无关。”她不徐不疾地站了起来,毫不留恋地转过身去,“我言尽于此,你自己保重吧。”
语毕,她举步将要往来时的方向走去,却意外听得身后传来了男子似迫不及待的声音。
“你忘记我对你说过的话了吗?”
女子的脚步瞬间为之停驻。
不,没有……你的每一句承诺,都犹言在耳。
然而正是因为如此,我才必须亲手把你推开。
痛定思痛地闭了闭眼,女子不咸不淡地答曰:“我不知道你指的是哪一句。”
“那些毫无根据的说法,我从来不信。以前不信,现在不信,将来也不会信。”远未康复的慕容无卿微微支起身子,一个简单的动作,却耗费了他相当大的气力,“更重要的是,我会向你证明,一切都不过
是一句可笑的流言。”
话音刚落,女子已然湿了眼眶。
无卿啊……可笑的不是流言,而是我的命运。
我不能将这不幸的命格……加诸到你的头上。
我至今仍是放不下的……此生唯一的真爱啊。
思及此,她再也说不出其他的话来,这就一语不发地迈开了步子,远离了男子的视野。
七日后,慕容无卿的身体一点儿一点儿地复原,却丝毫没有要离开尹府的意思。
与此同时,在这短短不到十天的工夫里,国师千金再次“克夫”的风言风语,几乎已经传遍了天权皇城的每一个角落。
鉴于人们一直都在关注着那个去年腊月登门提亲却未遭横祸的年轻男子,故而一有风吹草动,马上就是一传十、十传百,变成全城皆知的大事。
偏偏这个时候,尹家小姐这个当局者却还跟没事儿人似的,只身一人到了城西的一座寺庙里,也不晓得是要求些什么。
其实,她只是想要避开慕容无卿——确切而言,一方面是在下达无声的逐客令,另一方面,她也委实需要找个地儿一个人静一静。
而这位于城西的明觉寺,四年前她曾听她爹爹说,乃是他与她那早逝的娘亲初次相见的地方。
打那以后,每当她心中郁郁不得解的时候,她就会单独来到这座寺庙,在佛祖面前静思冥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