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阡陌觉得,自己其实是个很没骨气的女子。
如若不然,她又岂会在慕容无卿说完那番硬邦邦的“情话”之后,就泪眼婆娑着对他松了口?
所幸,她最基本的原则尚在。
是以,哭红了眼的尹阡陌吸了吸鼻子,离了慕容无卿的胸膛,然后故作高傲地抬起了头颅,仰视着男子那漂亮的眉眼。
“你这次当真要娶我?”
“是。”
“可这抵消不了你言而无信、悔婚在前的过错。”
“是。”
“所以我对你有要求。”
“你说。”
“第一,入赘。”
“……”
“第二,入赘之前先在国师府当半年的护卫,让我看到你的诚意。”
“……”
“第三,当护卫之前,把你的那些东西收回去……看得我堵得慌。”
“……”
“做不到?”
“不是。”
他只是没料到她会如此刁难于他。
是啊,刁难……他虽不至爱得死去活来,却也了解她的为人。
尽管比起寻常女子更大胆一些,但她终究还是个善良的姑娘。
因此,她方才说的那些……恐怕大多是……
罢,他就姑且应下吧。
就这样,差人将几箱聘礼先行抬走的男子以“护卫”的身份,在国师府上住了下来。
此事一出,目瞪口呆的皇城百姓们奔走相告。
一时间,这竟成了皇城内外最具冲击力的消息。
国师府里住了个年轻男子?!就是前两天上门提亲的那个?他没在半路上被马车撞、被飞贼抢?没在尹府内被房梁砸、被门槛绊?
这真是太神奇了!
当上述惊疑被悉数肯定之后,皇城之内惊叹四起。
于是,月牙儿不乐意了。
“小姐!您真的要容那个家伙就这么住到咱们府上吗?!”慕容无卿入住尹府的第三天,已然不止一回表达过愤慨之情的少女又一次提及此事。
“你已经说了不下六遍了。”闺房内,喝着热茶的尹阡陌气定神闲地作着小结,“还有,你一个未出阁的姑娘家,别动辄‘家伙’、‘家伙’地喊。”
月牙儿咬牙。
别看小姐现在淡定得很,大前天同那姓慕容的男人一道回来之后,那眼眶可是实打实的红呢!
哼!用脚趾头想都能猜到,定是那厚颜无耻的家伙用花言巧语迷惑了小姐!还害得小姐哭了鼻子!
被归为始乱终弃薄情郎的某人,被少女暗暗地唾弃了几百遍啊几百遍。
“但是小姐!他连当年为何会不告而别都没法跟您解释,这种人当真可信吗?”不希望自家小姐再受到伤害,少女不假思索地提醒她。
面对上述质疑,尹阡陌还以沉默。
是的,他没有替自己辩解——连一丝一毫都没有。
可偏偏就是这样的他,竟让她不晓得该从何怀疑。
仿佛心里就是有一个声音在对她说:他是有难言之隐的。
至于这可能存在可能不存在的难言之隐究竟是何……她不敢也不愿逼问。
也许终有一天,他会主动告知与她。
又或者……
尹阡陌没敢接着往下想,硬是掐断了渐行渐远的思绪,抬眼注目于一脸严肃的侍女,好整以暇地对她说:“家里多了个不用付工钱的护卫,不
好吗?”
月牙儿闻言张大了嘴,唇形似乎接近于“好”字——但不用想也知道,义愤填膺的她就算是开口说了话,讲的也只会是“好个头啊”之类的话。
“陌儿。”就在少女忍不住又要出言打抱不平之际,门外忽然传来了一家之主的声音。
尹阡陌闻声心下一沉。
该来的,到底是来了。
她心知肚明,在慕容无卿向她二度提亲的这件事上,最难应付的不是她的丫鬟月牙儿,而是她的父亲尹攸。
“老爷……”月牙儿低眉行礼的同时,来人已然不徐不疾地走到了两人的面前。
“你先下去吧。”尹攸面色如常地遣走了立于桌边的少女,继而径直看向了自己的女儿。
“爹……”女子压下心中的悸动,不慌不忙地起身相迎。
“坐吧。”尹攸面色如常地示意她坐下,自己也跟着落座于女儿的对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