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筠月冲出了皇后的寝殿,她站在台阶上,望着这四四方方的天,突然笑了。她笑得绝望,不知自己究竟该何去何从。
她讨厌这紫崇宫,却也不得不承认,自打自己出生在这紫崇宫里的那一刻,她的命运便注定了。她注定只是权力斗争中的一个棋子,其他的,由不得她。
“殿下怎么在这里?”一个熟悉的声音,回头一看,是杜公公。杜公公是皇后寝殿的管事太监,看着宋筠月长大的。宋筠月不得母亲喜爱,从小到大难免受些委屈,每当她受委屈时,杜公公总会来安慰她。
说来可笑,她明明有自己的父皇母后,可最像她父母的人,竟然是宫中的一个公公。
宋筠月忍着泪,叹了口气,又自嘲地笑了:“没什么事,杜公公,只是我母后想让我嫁人了。”又自言自语道:“公公在母后身边,应当是知道她如何打算的。”
杜公公也跟着叹了口气,垂首道:“殿下啊,老奴知道殿下心中所想,可这紫崇宫里,又有多少人能随心所欲呢?”
“杜公公也觉得那人是个不错的选择?”宋筠月问。
“权势地位都是难得的,虽还有一点不好,可若是殿下不喜欢他,那他的一点不好于殿下而言,也未尝不是种好处……最起码,殿下不用和自己的不喜欢的人同床共枕。”杜公公说着,声音渐弱。
宋筠月知道,杜公公这是在变着法地安慰自己。他改变不了皇后的主意,只能说这样的话让自己好受一些。
“公公,道理我都明白,”宋筠月说,“可我还是不愿。”
正说着话,却听见远处传来脚步声。杜公公回头看了一眼,又对宋筠月道:“殿下,是青娥姑娘来了,那老奴就先行告退了。”
“殿下……”灵鹭小心地跟了过来,看见杜公公离开,这才问宋筠月,“皇后娘娘说了什么?”
“没什么,”宋筠月努力稳住自己的心神,“母后打算为我说一门亲事。”
灵鹭已然有了不好的预感:“是哪家公子?”
“公子?”宋筠月自嘲地笑了,“不是公子,是瀛阳侯,也就和父皇一般年纪吧。”
宋筠月说罢,便抬脚走了。她想找个地方冷静一下,却都找不到一个能容纳自己的所在。她想找人说说话,可却也不知道该找谁。无奈之下,她只好在宫中闲逛。
“三妹妹。”她听见背后传来一个男子的声音,回头一看,竟是赵王宋廷暄。
“皇兄。”宋筠月回头,强装出笑颜来,唤了一句。
赵王走到她跟前,打量了她一番,问:“怎么一个人在这御花园里逛?是心情不好吗?”
宋筠月知道赵王这话也只是寻常的客套、表面的关心,便也没有说真话,只是笑道:“我觉得无聊,来这里赏花罢了。”又问:“皇兄要去哪里?”
赵王指了指靖安殿的方向,对宋筠月道:“父皇召我来,说是有事商议。”
宋筠月忙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仿佛是自己耽误了赵王做正事,她说:“那皇兄快去吧,别让父皇等急了。”
赵王点了点头,又是一笑:“好。等我有时间,改日请你来我的赵王府做客,再过几个月,你就要有小侄子了。”
“我一定去。”宋筠月说。
说完了这句客套话,赵王便走了。宋筠月立在原地,呆呆地想了一会儿,直到灵鹭唤她,她才回了神。
“殿下在想什么?”灵鹭问。
宋筠月微微蹙眉:“他已成家,可这些日子除了请安之外,他总是进宫,每次在宫里都要待很久……”说着,又低下头来,“而且他已能主事了,马上
又要有孩子了……”
灵鹭听宋筠月如此说话,便知宋筠月心中在想什么了,一时竟不敢说话。论礼,宋廷时是嫡长子,他该被立为太子。可皇帝却迟迟不下诏书,反而待赵王越发亲近。
宋廷时还小,于这些事一向不怎么上心,一直都是皇后在操持这些。若皇后和孙贵妃没有剑拔弩张的也就罢了,可皇后和孙贵妃一向不合,针锋相对的,这些年结了不少怨。如果真是赵王被立为太子,那皇后一派,自然没有好下场。
宋筠月明白,自己被当成夺嫡的砝码是迟早的事,毕竟事关生死。可这一天真的来临,当皇后为她择了瀛阳侯,她还是无法接受。
她不想被这样“卖”了。
或许、或许……
“殿下?”灵鹭小声地唤了一句。
“放心。”宋筠月没头没脑地冒出来了这么一句,谁也不知道她让灵鹭放心什么,明明她自己都是不放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