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五月已经降临,疫情依然没有退却,继续在这城市里肆虐。
疫情没有退却,复课当然遥遥无期,各人依然躲在家中,没有外出。
疫情至今已经超过二十万人染病,接近三万五千人死亡。
街上几乎没有行人,即使是周末的晚上,情况都是一样,大街上的蟑螂比人还多。
躲在家中接近四个月的黄晴美,感到快要疯了。
「好闷呀……都躲在家里快四个月了,这该死的瘟疫到底什么时候才会完结?天天在家里人都快要疯了!我要出去玩!」披头散发的她绝望地抗议,她瘫倒在桌面上,露出快要哭的表情。
「我也好闷呀……我们何时才能走出疫症的深渊?天天都是这样,真的好没趣呀……」黄芷淇皱眉头说。
听到黄芷淇终于认同自己的话,黄晴美大吃一惊,简直不敢相信。
「天呀,连这么讨厌群体生活的妳,也认同我的话了,看来明天太阳都要从西边出来了!」她惊奇地喊道。
「人家都好想有一群朋友闺蜜一起玩……我只是不擅长交际而已。」黄芷淇委屈地说。
「其实妳到底发生什么事啦?怎么得了什么创伤后压力症?」黄晴美问她。
「对不起……我不想回想那阵子发生的事,就此打住,好吗?」黄芷淇按着太阳穴。
黄宋江从房间里走了出来,给她们递上一张五百元的钞票。
「妳们说待在家里好闷,好想出去呼吸新鲜空气嘛……现在正好,去超级市场买个一周的菜回来吧,剩下的拿去买零食或是买妳们的卫生用品吧!」他向黄晴美她们说。
她们高兴地答应,毕竟已经四个星期没踏出家门半步了。
二
这天阳光猛烈,酷热难当,大街的路面都沸腾得能煎蛋了。
街上几乎没有行人,犹如死城一样。
黄晴美她们在街上,感觉犹如在沙漠中行走。
「好热呀……看来还是窝在家里好呀。」黄芷淇哀怨道。
「不是啊……终于能到街上走走,不是挺好吗?我还想多逛一会儿才买菜回家呢!」黄晴美春风满面,能量瞬间充满了。
她们结伴一起外出,除了因为两人窝在家里太久,不出去走走早晚会发疯外,也因为她们在一起能互相照应,不怕被坏人盯上。
「既然妳不打算这么快回家,可以和我去一趟海滩吗?」黄芷淇提出要求。
「我可没有穿着泳衣来喔……不能游泳喔。」黄晴美尴尬地说。
两人走着走着,很快就到了海滩。
她们在沙滩的枯木头上座下,望向前方的吐露港。
「这个地方有树木遮荫真好,凉快又舒适,坐多久都不会晒黑。」黄晴美高兴地说。
「黄晴美……」黄芷淇罕见地正面看着她,黄晴美心想,她真的好漂亮,「我有点话想跟妳說,可以吗?」
黄晴美点点头。
「我思考了好几个月,想着是不是应该把我的遭遇跟你们讲……可是一直都没有机会说……其实,我不是没有机会说出来,而是我没有勇气在你们面前谈我的过去……现在只有我和妳,我想趁着这个机会向妳坦白……」黄芷淇说道。
「在小学六年级的后半年,那些浑蛋在不知道是从那里得知我爸妈离婚,还有芷君长期住院的事,她们开始讥笑我,说我是拖油瓶,又特意在我的面前高声讨论她们的父母是多么恩爱、妹妹多健康、自己一家又是多么幸福什么的……」她说。
「她们因为
妳父母离婚而欺负妳?她们太过分了!」黄晴美咬牙切齿地说。
「我一向都是一个文静的孩子,从来不会发火,因为她们的爱好我不感冒,我也很少理会她们,所以,她们便觉得我好欺负……」黄芷淇推断。
「两个多月之后,我终于按捺不住,我愤怒地骂她们,说她们很过分……这是我的私事,我接受不了她们把我家的情况当作笑话看待……」想到这里,黄芷淇不禁哭了起来。
黄晴美安慰着她,同时对她的小学同学竟作出如此之事感到愤怒。
「接着……我向老师投诉我被欺凌,那些浑蛋竟然立刻变脸,说她们很关心我,又装模作样说可能是她们关心我的方法太特殊,使我误会她们的“好意”……老师竟然相信了她们!」黄芷淇握紧拳头,愤怒地说。
她说,事情并未完结。
后来,那些同学更反指黄芷淇欺负她们。她们端出一堆“人证”和“物证”,证明黄芷淇才是真正的欺凌者,由于她们的证据充分,即使全都是假的,黄芷淇也无法反驳。
最后,老师以黄芷淇报假案、欺凌同学和欺骗师长三罪并罚,各自一个缺点,外加留堂三天和见家长。
不幸中之大幸是,她的父亲站在女儿一方,没有指责她。
接下来的一个月,她继续被欺凌,欺凌的行为更升级了。
她的习作簿、文具、卫生巾被藏起来,上厕所时被淋冷水,唯一支持她的班长也被迫黯然离开了。
她的唯一靠山失去,她的同学便肆无忌惮地欺负她,使她倍受打击。
「……我接下来的话,妳要听吗?」黄芷淇提防地问。
黄晴美不安地点头。
「我永远不会忘记那一天,那一年的五月二十一日……当天,我回家时,被那群浑蛋袭击,她们说我是臭□□,又说要把我送回我该去的地方……」黄芷淇痛苦地回忆道,眼里泛起泪光。
「我……被脱光所有衣服,四肢被捆绑,丢到男厕去,还被拍照片……」想到这里,她扑倒在黄晴美的怀里,像孩子一样大哭。
「妳被丢到哪里的厕所呀?有没有被侵犯?最后怎么解决?」黄晴美震惊地问她。
「我读的小学是女校,那里的男厕所人流非常少,我被丢到一楼的厕所去……不过因为这样,没有人发现我……」黄芷淇无力地啜泣。
「我真的好害怕,妳知道独自一人留在阴暗的厕所是多么可怕吗?水龙头的水珠一滴一滴地滴在洗手盆里,我在厕所里一直听着,真的很害怕……她们还是把我丢到男厕去,没有人能救我,我很害怕,她们找男生□□我……」黄芷淇哭诉着自己的恐惧。
黄晴美惊骇地问她,事情最后怎样完结。
「第二天的早上……妳没有听错,我在那个可怕的地方,听着水滴的声音,提心吊胆地渡过一整晚……第二天早上,班长接到密讯,班上的浑蛋把我的□□发送给她,她立刻翻转学校所有洗手间,最后,她在十点多找到我……」黄芷淇哭着说。
「我看见她的时候,我真的感到好温暖,我的救星,我的天使……她看见我□□躺在马桶旁,她没有觉得恶心,没有离弃我,她立刻拥抱着我,哭着向我道歉,说自己来晚了,没有资格当我的朋友……其实,她愿意不顾一切来营救我,我真的很感激她,在那一刻,我感到一切也没所谓了……」她感触地说。
「既然事情到此解决了,那么妳的什么PTSD又是什么一回事?」听到这里,黄晴美问道。
「妳忘啦?那里是男厕……」黄芷淇哭腔说道,「班长走进男厕,被埋伏在附近的同学拍摄照片威胁她,着她和我
立刻断交,她果断地拒绝,那些照片就立刻被放到讨论区去了……班长救我的事马上就被改成变态闯男厕了……」
「这还不够,她们还散播我和她有染的消息,说我们的关系是虐恋,她是特意把我锁在男厕,让我高潮什么的,她承不了压力和闲话,休学了……」她继续痛苦地回忆。
「我真的好内疚,要是我能坚强一点,为她仗义直言,她也许不会这样受苦,为什么她保护了我,我却什么也做不到……我感觉自己真的好没用……家人我保护不了,自己我也保护不了,为什么,我连我的天使,也保护不了……」她惭愧地啜泣。
「其实,并不单单这点……有一天晚上,当我半夜起床上厕所时,我看见厕所的水龙头滴水,我马上歇斯底里地尖叫,跪倒在地上,还尿裤子了……我在那刻才发现,原来自己已经留下阴影……让我更伤心的是,我当时已经十二岁了,居然还失禁,整个地板都是自己的小便,真的好丢脸……后来,心理医生为我作了一次完整的检查,他诊断我得了什么创伤后压力症……」黄芷淇痛苦地回忆。
回忆完结后,她把头埋在黄晴美的怀里,失声地痛哭,听见堂姐的遭遇,黄晴美不禁落泪。
「妳真的好可怜……那么,妳后来怎么样?妳的中学生活如何?」黄晴美问她。
「我小学生涯在当时就完结了……那件事对我的冲击太大了,我得了失语症两个多月,没能说出任何话……警察来时,我没有办法录下任何口供,最后,整件事就此作罢……」黄芷淇流着泪说,「后来,我留在家里休养一个多月,直到升中派位那天才回校,至于中学生活嘛……那张照片被广泛流传,同学们都煞有介事般回避我,愿意接近我的同学,只有寥寥数人……」
听过堂姐的遭遇,黄晴美心里酸溜溜的。
她感到堂姐好可怜,她的人生就这样被破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