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边曙光乍现,排头几艘船已从金澜闸口顺流而下入扬子津渡口。
扬子江绵亘千里,其上则为金陵,按这个速度算再有个三两天的行程估计就到了。
江面被晨曦映的反光亮晃晃地照到洛羡音眼睛上,她不禁抬手挡了挡渐渐醒转过来。
早晨胃里容易积攒闷气,又一天都没吃什么东西想吐都吐不出来不禁难受地支起手肘呆坐了一会儿。
往下瞥见自己腰上佩戴的洛家纹佩不知怎的就脱落滑在三米开外,于是捂着肚子爬过去刚准备捡,一双修长的手却先她一步把纹佩拾了起来。
洛羡音刚看到那双手,一股寒意几乎是不受控制地背脊升腾而起。
虽然这是曾救了她一命的手,但同样,这也是将一具具野狼凌空顶穿的手。
越是白净就越衬托的那晚狼血滚烫腥臭夹杂着猎猎的北风浇淋到她身上。
比起嗜血的修罗倒更像浴血的神祗——即使是杀戮也成了令人心生仰慕的杀戮。
脸边溅上鲜血弯腰凑向地上的洛羡音与此时此刻将玉佩送还给洛羡音的影像重叠在了一块,洛清尘开口道“你昨晚没在房里睡,怎么还把衣服脱了?”
洛羡音一愣随即往自己身上瞧去,只见白花花竟剩一件衣带松散的单衣。
她脸颊瞬间滚烫,逃避洛清尘那坦荡的审视目光开始四处张望终于在身后的桅杆处看见了一层层叠在一起的外衣,于是慌张中连滚带爬地折过去抓起衣服,不顾三七二十一的往身上套。
一路穿一路闻到昨晚那股异香,熏得她直皱眉——浓郁的肮脏味道哪怕淡了也冲得人头晕脑胀。
将腰带胡乱扎上,洛羡音回过身只见洛清尘还站在原地看着她更令她羞愧难当。
昨晚无论是梦还是真事都令她感受到了狭辱和不堪,她备受煎熬地率先开口道“是昨晚太热所以弟子跑船板上来睡,然后,然后因为太热了,所以弟子就把衣服脱了两件,没想到师尊起那么早,让师尊笑话了”越说声音越小,洛羡音心虚地摸了下鼻子。
洛清尘对她的解释好像并不怎么上心,只是将纹佩利落地往前一掷道“接着”
“出了金澜,这纹佩能不离身就别离身了”
洛清尘此时已换上了她洛家尊主的白袍,袍面拿金银两线上绣仙鹤穿云、下纹葳蕤松柏,单手负在身后一派清冷孤傲、端正凛然之姿。
即便她素日待人和善不怎么像那些师伯一样动不动把规矩挂在嘴边教训她们这些上树掏鸟、下地逮鸡的顽固分子,却总让人不敢亲昵。
任谁顽皮一站在她面前就连大气都不敢喘,自发地就会给自己立了许多条框拘泥里面。
用洛凝的话来说就是“师尊一皱眉,堪比九天雷”
就连谈到那令修仙人忧惧的九天雷都没让铮铮铁骨的渡川师兄眨一下眼睛,然而师尊一句轻飘飘的‘最近似乎懈怠之语’就能顷刻间令他立地成魔。
以前瞧见洛羡音她们几个在那调皮捣蛋还会像个老父亲般苦口婆心地劝、恩威并施地拦,要么直接就当没瞧见眼不见心不烦。
然而那段时间却是发了狠地严惩严治,斗个嘴都让洛羡音她们滚去戒石边跪着背戒律,不让吃也不让喝。
自己倒也没饶过自个儿,成天冷着脸风雨无阻地在后山演练家术,差点没练偏了走火入魔,直到大半个月之后才渐渐好转过来。
那段时间吓得是洛羡音天天夹紧尾巴做人,一起用饭时啃馒头都不带敢乱吧唧嘴的。
“是!师尊”答完见洛清尘什么也没说只是往屋里走,洛羡音突然能明白那段时间大师兄究竟在
拧巴什么了——洛清尘什么都不说可比说什么都恐怖。
洛羡音不知道是该跟进去还是该原地傻站着一时间手足无措起来,想了半天
只好先将纹佩挂好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