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三道:“算我多管了一回闲事。我走了,你莫要再罚他了。”
苏子卿没有应,呕出血后整个人懵了一会儿,双手摸上眼窝处,一团湿濡。
两行鲜血从眼窟窿里汩汩流出来,滴滴答答淌着。同一时间里,他的五感尽失,根本没听到胡三说什么。
这样的情况,持续了泡一盏茶的时间。
胡三自家还有病人急等着,大嗓子吼了几声,里面的人哑了聋了似的一声不吭,干脆走到跪着的楚阔身前,撩起袖子准备把人带回去治伤。
没想到楚阔说不出话,还有力气挣扎,一双只剩骨头的鸡爪子似的手抵在胡三肩膀,胡三根本没辙。他一面心疼这孩子一身伤惨不忍睹,一面好心好意地劝。
楚阔撕心裂肺咳了几声,咳了一滩郁结在心的乌血,心里好受些了,终于断断续续吐出几个声若蚊蚁的字:“我……不……走……”
要死,也要死在师父前面。
死倔。
让人火大得很。
胡三开始撩起袖子,道:“脾气倔的混小子,你不走,他奶奶的我今天非把你弄回去不可。”
就和你杠上了。
那个戴老花眼镜的矮瘦老中医过来摸了摸楚阔的腕,又看了看他背后的伤,突然面色古怪的把胡三拉到旁边,低声耳语道:“别人的事情你还是不要管了。”
人活一世,草活一秋。
开裁缝的有裁缝的活法,杀鸡杀鸭的自有杀鸡杀鸭的人的活法,个人有个人的的活法,他们师徒二人之间的事情外人谁也说不清道不明,你胡三呀,就是多此一举。
胡三粗声粗气道:“我就见不得把人不当人往死里打!”
他也是来了脾气,说话难听得很。
老中医像父母看着闹脾气的孩子一样慈祥的看着他,摇了摇头,笑了笑,指了指楚阔,道:“这孩子,看着伤重了点,都是皮外伤,要不了命。筋骨一点没坏,养不了一个月就好全了。”
胡三听了,走回去蹲在楚阔面前,道:“你师父下手留着情,别一副要死不活的表情,死不了。”
楚阔一动不动,面上惨惨淡淡一片悲苦,听了这句话,仿佛泄了全身的力道,撑着胡三人走了,才软下来,躺倒在地上。
等他有力气了,又撑着坐起来接着跪,却一直没等到师父出来。</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