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22. 他全然忘记(1 / 2)

二十四小时之后,顾从容脱离了重症监护室,但他并没有醒来。

夏桑回去换了身衣裳,回医院的时候带了些邢扬爱吃的东西,但邢扬吃不下,守在病床前等着顾从容睁眼。

四十八小时过去了,顾从容还是没醒。

邢扬把公司的事情交给秘书代理,自己则收拾了几样日常用品,开始在顾从容的病房里住下,当起了全职陪护。

七十二小时之后,顾从容依然没有要醒来的迹象。邢扬越来越焦虑,胡茬子长了一层,头发也懒得整了,怎么看怎么狼狈。

一个星期过去,医生检测了顾从容的各项指标,最后对邢扬下通牒,说按照常理伤患早该醒了,现在一切指标都已经恢复正常,今夜过后如果还不醒,那意味着伤患可能成为植物人,希望邢扬提早做准备。

邢扬怒上心头,按着医生揍了好几拳,叱问他准备什么准备,准备个屁。齐望江从外头进来的时候刚好赶上他发疯,伸手拦住了,复被他转嫁了火气,两人又打了一架。

时间在表盘里一分一秒地滑过,邢扬快要撑不住了。这几天他的弦一直紧绷,理智还在稳稳守着顾从容,心情却在冰原雪水里蹚了一程又一程。

夜晚来临,月光皎洁,温柔地拥抱着病床上那具脆弱的身体。

“从从,顾从容,你不能死,也不能变成植物人,听到了吗?”邢扬抚摸顾从容的脸颊,把书翻到前头,重新开始读。

清晨的阳光照进窗口,邢扬蓦地惊醒了,慌慌张张去看顾从容,顾从容却没有像梦里那样醒来,笑着对他说早安。

邢扬摔了书本,掀翻了床头柜,拆了输液架,把病房里糟践得一团乱。尽管如此,顾从容仍旧安详地躺着,与世隔绝。

以前他不是这样的。

有一回两人因为孩子生病的事情吵架了,邢扬不想在顾从容面前大发雷霆,便拿了家里的玻璃杯去了楼道口,隔了三层楼,把玻璃杯一个接一个摔向墙壁,玻璃杯碎成渣,他心里便稍稍解了气。

可顾从容还是听见了,拿着掸床用的长柄毛刷追出来,骂他作什么妖,嫌家里的杯子太多了还是怎么的,有钱干嘛不贡献出来补贴家用。邢扬瞧见他气鼓鼓的模样立马怂了,怕挨毛刷子打,笑嘻嘻地扑上来亲他,两人便又和好如初了。

现在呢,邢扬的骄纵变成了纯粹的骄纵,在顾从容的眼里一点都不可爱了,他再也不会觉得邢扬可爱,甚至连睁开眼睛看一看他都不愿意。

邢扬掐着眉心掉眼泪,跌跌撞撞逃出了医院。

夏桑追随邢扬离开以后,齐望江拎着一个黑布包进入病房,锁上门,打开黑布包,拿出了一把小提琴。在这种时刻,电子板没有意义,再好的书法也没有意义,他只想送给顾从容一点美好的声音。

小提琴声摄人心魄,一曲《送别》来来回回重复着。

长亭外,古道边,芳草碧连天。晚风拂柳笛声残,夕阳山外山……天之涯,地之角,知交半零落。问君此去几时还,来时莫徘徊……

问君此去几时还,来时莫徘徊。

琴音停在此处,齐望江默默放下小提琴,握住了顾从容的手。

顾从容就要变成植物人了?从此以后不会掬着阳光笑,不会晃着星光哭了?齐望江把额头搁在顾从容的手背上,至此仍然不敢相信,一切太突然。

这个世界对顾从容太不公平了,邢家对顾从容太无情了。齐望江没料到,像顾从容这样的人,本该热烈灿烂地把一辈子活够本,他却早早谢幕,以一个植物人的姿态,凝固成一张永远不会再有变化的标本。

齐望江很难过,扯破声带一般

的难过。

“啪”一声轻响,顾从容手腕上挂着的桃仁掉了。

齐望江弯腰拾起,再抬头时,顾从容睁着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