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5. 他心有思量(1 / 2)

疼痛再次占据了全部意识,但顾从容尚有一丝清醒的神智,他永远不会忘记,那年他妈妈在医院里惨死的模样。

顾从容的长相七成遗传自杜郁芝,脾气更是九分像。当年十里八乡没有人不知道杜郁芝是个辣美人,邢昭平更知道。他爱慕杜郁芝,从十几岁时就爱慕,可惜后来去当了兵,杜郁芝嫁给了爱情。

邢昭平结婚以后,邢太太便知道了从前的旧事,知道自己的丈夫心在何处,于是在杜郁芝工作的医院里候着,趁她给病人换输液瓶的时候下了手。

大半瓶浓酸泼在脸上,杜郁芝的惨叫声里掺杂了一旁的肆笑,饶是有好心的病患及时帮她抹了几把,残留在皮肤上的浓酸还是毁了她的容貌。

杜郁芝毁容时顾从容才十来岁,许多天没看见妈妈,想得紧,趁着爸爸没看住的时候跑去医院找妈妈,没在护士站找到,却在病房里找到了。

那时候医生正帮她除纱布,顾从容扒着门框看见了,吓得蹲在地上大哭。

杜郁芝也哭了,慌慌张张躲进窗帘后面,捂着脸半天都不敢出来。那个年代整容还没有风靡全球,杜郁芝一下从高傲的云端坠落卑微的谷底,只觉得这一辈子都毁了。

后来邢家赔了钱就算给了交代,邢昭平连他太太的一根手指头都没动。七八年里,顾家往上头递了无数状纸,却连一个申诉的机会都没得到。

直到有一天,顾从容的爸爸进了邢家的大门,好好一个人进去,出来的时候路都走不动了。没人知道他经历了什么,回家没多久人就不行了,没有明显外伤,法医给出的结果是突发心脏病,邢家一点责任都没承担。

顾从容给他爸爸披麻戴孝的时候还没有高考,等他考完回来,得知他妈妈在护士站拿了注射器,一管青霉素打进血管里,过敏性休克,抢救无效。

杜郁芝死在医院的厕所里,连她儿子的最后一面都没见。

顾从容迷迷糊糊醒过来,看见的是齐望江戴着口罩的脸。

齐望江按住他的肩膀,示意他别动。顾从容身上到处都痛,几乎没有一块好皮子了,甚至都察觉不到自己此时什么衣服都没穿。齐望江用听诊器给他检查心脏时他才激灵了一下,胸口慢吞吞渗入一股子冰凉。

顾从容转头看见邢扬就坐在旁边,右手掌根撑着额头,左手两指夹着烟。顾从容咳了两声,带起一阵剧痛。

齐望江微微皱眉,将电子板展示给邢扬,提醒他伤患不能闻烟味儿。邢扬迟疑了一瞬,起身去了门旁,长长吐了口烟。他转头对齐望江说:“麻烦齐医生好好照顾从从,我很快回来。”

邢扬走了,顾从容觉得舒心了不少,但很快楼下传来摔砸物品的声音,邢扬在责问佣人和保镖。不多会儿,声音没了,邢扬带着人出了门。

顾从容虚弱道:“齐医生,我肚子疼。”

齐望江把毛毯轻轻搭在他腹部,在电子板上写下:有一件事我想告诉你,但有些复杂,你可能难以接受。

顾从容:“你直接说。”

齐望江考虑了一会儿,最后却只写了几个字:我该怎么帮你?

顾从容眼神微动。

如果齐望江在一天之前下了这个决心,顾从容一定激动万分,说不定趁着昨夜邢扬不在家就逃了。但现在他已经理智多了,要从这魔窟逃走实在太难,就算逃了,父母的仇该怎么报?

他犹豫了,对齐望江说:“谢谢你,但是让我先冷静地思考几天吧。”

齐望江:我可以帮你取出太阳穴的芯片。

顾从容试着摸了一下太阳穴,刺痛感很尖锐——那里被打伤了,正好出现一个创口。他浅浅

笑了一下,一排贝齿整齐可爱,问道:“会被看出来吗?”

齐望江怔然,随即摇了摇头,顾从容便点了点头。

破开皮肤的过程很迅速,齐望江的手术刀非常锋利,但顾从容还是痛得抓紧了毛毯。取出那枚芯片以后,齐望江往里头塞了别的东西,和芯片差不多大小的一种金属,平时是用来做骨骼方面的手术用的。

他脱下手套,写字:这样不容易被发现,等以后你出去了,我再帮你把金属片取出来。

顾从容:“嗯,谢谢齐医生。但是太疼了,不能打麻药吗?或者现在给我打一针镇痛行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