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零零小说网 > 其他小说 > 向阳向己 > “是这种意思么?”他问。

“是这种意思么?”他问。(1 / 2)

陈希的学校在市区,北里一大早给她打了通电话约了时间,并没有说破这次来找她的原因,他不想还没见到人就直接失败。

怎么都想不到当初被爸妈唠叨学习不用功的女孩如今也能叫得上一句大学霸了,甚至那被炮筒打过一样的臭脾气已经没了踪影,仿佛是北里的记忆编造出的错觉。而今坐在面前穿着厚裙子和绒毛大衣、妆容清爽的卷发女孩不仅满脸写着“学霸”的字眼,甚至是把“优雅”“清丽”等词描绘了一身。北里有些诧异,像个老人一样在心里感叹:时间真快啊。

“北里哥,好久没见了,怎么突然来找我?”陈希喝了口咖啡,挽了下耳边的头发,冲北里笑了下。

北里转了转手上的戒指,舔了下嘴唇:“听说你考研到北京读大学了,正好这次来北京出差,就顺道来看看你。”

他把粉色的袋子推到陈希面前,也冲她笑了下。

陈希十分大方地把袋子打开看了一眼,北里也是这时候才知道林丛挑了什么礼物,里面是一瓶大牌子的香水,挺俗套的。

林丛估计误会他的意思了。

“谢谢,考来也有段时间了。北里哥还辛苦跑来一趟,真是不好意思。”陈希把袋子合上放在一边。

北里恩了一声。喝了口咖啡,眼神刻意飘忽了会儿。

陈希书读得不错,眼力见也挺好,不知道这些能力都是什么时候磨出来的。

在北里和林棠还沦陷在阴影里的时候吧。

“你这次来找我,应该是有别的事吧?”陈希轻轻笑了下。

北里抬眼看她,也很轻地笑了笑。

“就是来看看你过得好不好,现在看到你变得这么优秀也就放心了。”北里在桌上敲了两下,“你爸总跟我念叨你,对你不太放心,毕竟就这么一个宝贝女儿。”

陈希又笑了下:“有什么可担心的,都长这么大了。”

“担心也正常,长多少岁数又有什么用呢,像我比你大不少,不还是困在过去没走出来过,不如你过得好啊。”北里苦笑了一下,自顾自地转着咖啡杯,好像想到了什么一样。陈希的眼珠子晃了晃,北里抬眼正好捕捉到,觉得算是稍微有点进度了。

“北里哥,当初那件事…确实对我们影响都很大,如果不是因为那场车祸,我也不会走到今天这样,不会醒过来,不会长大。”陈希把目光定在桌上,逃避了北里死盯住她的眼睛,“但事情都已经过去五年了,日子总要过下去,一味把自己陷在过去的意外里有什么用呢?”

北里忍不住轻轻哼了一声,陈希抬眼看他。“小希,对于你来说可能这件事只是一个教训,甚至说好听些还凑齐成了你人生的转机,但我是一无所有了,你明白吗?字面意思,明白吗?”北里轻声说着,轻到感觉这话送不进任何人的心里,“有时候我会想,为什么这种天灾会发生在我身上,我不信仰任何宗教,但我却常常埋怨上天的不公。”

陈希捏了捏拳头,把咖啡杯的柄攥得紧紧的,皱起眉头沉默了好久。

北里看着她的反应,不急着说话,等陈希的手指在柄上摩擦了一会儿后才俯身往前靠近,压着声音道:“我甚至偶尔会想,我妈是不是对的,是不是真的有人把石头推下来了…你说好不好笑?”

咖啡馆里音乐放得很轻,这时候也没什么人,非常适合此时的气氛,让人感觉心口压了块石头,好多年沉淀下来的压抑一瞬间喷薄而出。

咖啡上的白烟还在一个劲地蜿蜒,白烟后面是陈希纠结的脸,她像个手里拽着真相却不知道要不要把手掌张开给大人看的茫然小孩,正卷在别无他法却必须要法的漩涡里。北里不太着急地喝了口咖啡

,眯起眼睛看着,他从白烟里看见了真相的轮廓,不疾不徐,条分缕析。

“北里哥,就算真的是有人把石头推下来,都五年过去了,你又能怎么办呢?”陈希可能自己都没注意到,她的眉毛都快拧成一条毛毛虫了,把漂亮的脸都扭地有些变形。

但北里不在意,他只觉得小孩的手已经送到他面前了,下一步就是把拳头松开,把真相放出来。

“不管过去多少年,我都认为我应该站在受害者的位子上得到一个解释,一个安慰。”他转了转戒指,勾起一抹无奈的笑,“所以我这么些年所听见所闻见的都是什么?鱼贯而入的假象?小希,我想知道事实,无论事实握在谁手里,我都应该知道它。”

“那这个人,会不会是你。”

陈希的下巴在颤抖,似乎下一秒就会破空而出一声哭腔,但她隐忍得很好,即便眼眶都红透了也没发出一点呜咽。

“北里哥…”她艰难地把话挤出来,声音里还带着泡。

北里没再催促她,反而是先抽了张纸巾出来递给陈希,轻声安慰着:“别哭,有什么好哭的。”

他虽然料到陈希会哭,但并不希望她哭。他只想知道该知道的,但让一个女孩子流眼泪并不是什么君子,无可奈何之下,只好拍了拍陈希的肩膀。

陈希的眼睛红得彻底,但眼泪始终也只是在眼眶里打转,仿佛是为了保护易碎的妆容而做努力,她捏着纸巾的一角不断吸着泪水。

“我不敢说,我害怕。”此刻她才真正像个小孩,把一些可怖的真相拽着,未经大人的允许都不敢摊开给别人看,不知道是该攥得更紧还是该公之于世,“我只听爸妈说过一点,但是…我不确定,我不知道怎么办…”

北里又给她递了张纸巾:“没事,你好好想想,我没有逼你的意思。你也是个孩子,慌张很正常,别怕。”

“我可以等,小希,反正我已经等了五年。”

他按部就班地说。陈希盯着他的眼睛看了好久,最后咬咬牙,说:“我只是听说的,我不清楚,只知道那一天除了我们两家,还有王叔他们家也要来,这件事不知道你知不知道。”

北里眯着眼睛,其实这件事要查并不难,甚至起码在警察那边应该会有记录,但他确实把文档本翻破了都没找到这块的记录,十分蹊跷。

买通了?

非得全身而退的原因?

“我没听说过。”北里说,“在我们还没到的时候他们已经到山顶了吗?”“应该是的,不过只是我猜测,我爸妈没提起过这个,事情发生以后也没见过他们和王叔打过电话。”陈希无知无觉地扣着指甲。北里看了她一眼:“你记性挺好的吧,这都记得。”

“吓坏了,这些事都莫名记得很清楚。”陈希抖着手嘬了口咖啡。

“别怕。”北里又安慰了一句。

但他自己心里却在发毛,王叔就是王权博,也算是公司的元老了,虽然来得没有陈光达早,但话语权确实比陈光达要高些,就连北里有时候也会受他牵制。

王权博虽然平日严肃,但对这些小辈还算亲切,也不是那种狗头之辈,做事稳当,一直以来也没被北里发现过什么漏洞。虽然王权博偶尔有越权的行为,但干的也确实是为公司谋利的实事,北里倒还挺敬重他。

自从北建去世后,公司内部夺权,王权博作为大股东之一却没有吞并任何权利,反倒是踏踏实实帮北里守着根基,北里能够攥紧公司的实权也是基于他的帮助。这样一个人,仿佛大公无私没有把柄,真的跟害死北建的车祸有关吗?

北里不敢想,又不敢不想。“王叔平日对小辈都不错,这事儿还

是不要再提。”北里说着扯了扯话题,“我记得王余也考博士了吧?你们都挺争气的。”

陈希吸了口气:“王余哥出国读博了,我挺佩服他的。只是他弟弟…听说让王叔操了不少心。”

“哦?”北里挑眉。

他倒是没听说过王权博还有个小儿子。

“和王余哥差了好多岁吧,我也不记得是什么时候冒出来的,总之不太懂事。”北里敲了敲桌子,又在咖啡杯上摸了摸:“挺久没联系了,有空再去拜访一下。”

和陈希聊完以后,北里开车送她回了学校。在校门口遇到陈希的同学,一脸意味地看着他们俩人,陈希也在一边有些不好意思地冲她们笑。北里顿时明白了什么意思,冲陈希点点头以后把粉色袋子递了上去:“我先回去了,你别担心不该担心的,这件事我们就当没发生过,好好休息吧。”

陈希点点头:“放心,我打死都不可能说的。”

北里恩了一声,又看了眼站在不远处八卦笑的同学,合了合眼睛上了车。

陈希站在原地没动,微微皱着眉一直看着北里的车离开,低头看了眼手上的袋子。

这件事一定不能让爸妈知道。

她想。

等北里又坐飞机回来已经是下午,小助理虽然人看着呆了点,但办事还是很周到,置办的糕点和特产都挺不错,北里在送给方如许和夏轻之前自己吃了好几个。

还好赶在四点五十之前来到了一职校门口,北里进不去,只好先在四周晃悠,保安盯着他看了好久,生怕这个混混样子的人惹出什么事来。

北里后悔自己脚一沾地就把西装脱了,不然把林丛拉过来往校门口一站说不定保安还会以为他是哪个投资人,就这么放他进去了。

最后实在不好在门口兜转,他又坐回到车上,掏出手机给夏轻发了个消息,一边心里又祝福夏轻有关静音的好习惯。

结果人家过去十多分钟都没搭理过自己,不仅有关静音的好习惯,连上课不看手机的好习惯都完美保持。

再等了几分钟,明明已经过了四点五十,这个学校居然全体留堂,北里等得有点烦躁,把车开了段路,停在学校的围墙边。

开了车门后他轻车熟路地跳上墙翻了过去:“这么点高的墙建了有什么用。”

一职虽然是个高职,但环境算得上数一数二,没比某某某个大学差。

北里身为校外人员,还是翻墙进来的校外人员,显然没有点自身觉悟,提着袋子在校园里大大方方地晃悠。

一职的人工湖也很大,风吹过后涟漪一波接一波,荡得很。北里边绕着人工湖走边想,夏轻的书包有没有被扔进这里过。他只来过一次一职,不过倒还记得教学楼在哪,弯弯绕绕走了十分钟以后才到教学楼楼下,他找了张木椅坐着,眯着眼睛透过树叶缝看夕阳。

初春的太阳很舒服,不灼热,打在身上有一丝暖意,恰到好处。但一到傍晚就稍显凉薄,满满都是故人情。过了几分钟才响起打铃声,北里抬手看了眼手表,暗骂夏轻这个臭小子说话像放屁一样没个靠谱。

他转头看向教学楼,学生们已经躁动起来,原本安静的学校忽然间沸腾,像热锅上的蚂蚁全都跳了脚。

他一时没办法在哄闹的人群里认出夏轻,刚想用手机发条消息,奈何巧他妈给巧开门,巧到家了。

南恒站在一楼的圆廊里,堵在夏轻面前,关栩就站在南恒后面,死死盯着夏轻看。

从北里这个方向只能看到夏轻的背影,看不到他现在是副什么表情。

估计挺淡定的——但如果面对的是让他手足无措

的南恒,也只是强装淡定吧。

北里没有直接上去插手,在后头抱着手臂看了会儿。

南恒堵着夏轻说了几句什么,北里也听不清,不过看得出来没有给难堪的意思,反倒是他自己的脸比苦瓜还要难看。

虽然不知道怎么回事,但是北里看得直想笑,无论是看起来有点委屈又试图掌控局面的南恒、一脸不爽的关栩还是看不见脸却连背影都变得逗人的夏轻,都十分好笑。“你他妈找死呢!”关栩突然喊了一声冲上去要拉夏轻的领子,还没等北里要跑过去动手,南恒已经拉住了躁动的关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