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茜咳出了好几口血。
那血滴在麒麟上,把那本就黝红发亮的麒麟染的更加妖娆红艳。
他渐渐曲起手指,轻轻拨弄了下那麒麟。
“真像.....”
真像那个人,沉默冷静,绝代风华。
他想,他是真的欢喜他的。
不是一时的糊涂,不是为着那绝色面容,更不是因军营里的枯燥烦闷。
他陈茜,对韩子高,动了情,动了男女之间才有的情。
如果他知道自己今日会落得如此惨状,他还会逼着自己推开他吗?他还会为着对家人的愧疚而违了自己的心意吗?
他想他不会。
人生苦短,如若他知道他今日命悬一线,或许再见不到第二日的太阳,他必会紧紧地抓住韩子高。
他以前并非没有这般想过,却因着这样那样的原因自己和自己过不去。
是他迂腐了。
他向来瞧不起迂腐之人,而他自己,何尝又不是个迂腐之人呢?
“如果,你是女子,我何尝不会十里红妆,娶你进门,便是为你宠妾灭妻怕都做得出来......”
陈茜低低喃了两句。
他又忍不住苦笑了两声。
战事失利,他被困于此,命不久也去,还有心思想这些事,说这般话,要是被那些个写史书的知道,怕又要在他的脾气暴躁后加一个色令智昏。
可他都快要死了,还管这些做什么?
他一辈子在为这样那样的事活,为抱负而活,为名望而活,为叔父的雄图壮志而活,为战场而活,为家人而活,为......
既然就要死了,那他便任性一回。
任性地想一想,自己三十二年的生命里,第一次为之动情的那个人。
不去想世人如何批判,不去想是否会影响他的仕途,他的儿子,他的名声。
他总算明白,他对韩子高,动了真情,动了不该动的真情。
那份感情藏得太深,以至于自己总以为,不过是普通的迷恋,不过是过眼云烟,不过是一个可以及时纠正的错误。
太晚了,那错误已入骨髓,再改不了。
太迟了,他明白得太迟了。
陈茜只觉眼前越来越黑,他的手,几乎就要托不住那块麒麟。
他似乎听到外面越来越大的喧闹声。
发现了吗?要进来了吗?要抓住他,杀了他,用他的头颅去领赏了吗?
陈茜用尽全身仅有的力气把那麒麟捏紧了。
若真有来世,他再不会这般拘泥,再不会这般反复,再不会这般一错再错。
他要拉住那人的手,不再放开。
“子高......”陈茜眼前彻底黑了过去。
他的世界一片沉寂。
破败的院落里,那个向来身姿挺拔高大的男子,那个向来狂傲风云叱咤的男子,那个永远目光深沉面容严峻的男子,就那么软软地瘫倒在杂物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