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说这郭靖、独孤逸先后亮出了一身功夫,众人不禁暗叹真可谓是少年英豪,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也不知再过几年,又将有何进益,那灵智上人心想,既与这独孤逸结了梁子,不如趁现在先结果了,便起了杀心,但又恐那道人插手,两个小的倒是好处理,这道人看来非同凡响,于是先压住了火气,并不说话。
那道人听闻彭连虎问话,也不答话,伸出左足向前踏了一步,随即又缩脚回来,只见地下深深留了一个印痕,深竟近尺,这时大雪初落,地下积雪未及半寸,他漫不经意的伸足一踏,竟是这么一个深印,脚下功夫当真惊世骇俗。彭连虎心头一震,道:“道长可是人称铁脚仙的玉阳子王真人吗?”那道人道:“彭寨主言重了。贫道正是王处一,‘真人’两字,决不敢当。”彭连虎与梁子翁、灵智上人等都知王处一是全真教中响当当的角色,威名之盛,仅次于长春子丘处机,只是虽然久闻其名,却是从未见过,这时仔细打量,只见他长眉秀目,颏下疏疏的三丛黑须,白袜灰鞋,似是一个十分着重修饰的羽士,若非适才见到他的功夫,真不信此人就是独足矗立凭临万丈深谷,使一招“风摆荷叶”,由此威服河北、山东群豪的铁脚仙玉阳子。
王处一微微一笑,向独孤逸和郭靖一指,说道:“贫道与这位两位小哥素不相识,只是眼看他一人见义勇为,另一人舍身护友,心下好生相敬,斗胆求彭寨主饶他一命。”彭连虎听他说得客气,心想既有全真教的高手出头,只得卖个人情,当下抱拳道:“好说,好说!”
王处一拱手相谢,转过身来,双眼一翻,霎时之间脸上犹如罩了一层严霜,厉声向那小王爷道:“你叫甚么名字?你师父是谁?”那小王爷听到王处一之名,心中早已惴惴,正想赶快溜之大吉,不料他突然厉声相询,只得站定了答道:“我叫完颜康,我师父名字不能对你说。”王处一道:“你师父左颊上有一颗红痣,是不是?”完颜康嘻嘻一笑,正想说句俏皮话,突见王处一两道目光犹如闪电般射来,心中一惊,登时把一句开玩笑的话吞进了肚里,点了点头。
王处一道:“我早料到你是丘师兄的弟子。哼,你师父传你武艺之前,对你说过甚么话来?”完颜康暗觉事情要糟,不由得惶急:“今日之事要是给师父知道了,可不得了。”心念一转,当即和颜悦色的道:“道长既识得家师,必是前辈,就请道长驾临舍下,待晚辈恭聆教益。”王处一哼了一声,尚未答话。完颜康又向郭靖作了一揖,微笑道:“我与郭兄不打不相识。郭兄武艺,小弟佩服得紧,请郭兄与道长同到舍下,咱们交个朋友如何?”郭靖指着穆易父女道:“那么你的亲事怎么办?”完颜康脸现尴尬之声,道:“这事慢慢的从长计议。”穆易一拉郭靖的衣袖,说道:“郭小哥,咱们走罢,不用再理他。”完颜康向王处一又作了一揖,说道:“道长,晚辈在舍下恭候,你问赵王府便是。天寒地冻,正好围炉赏雪,便请来喝上几杯罢。”跨上仆从牵过来的骏马,缰绳一抖,纵马就向人丛中奔去,竟不管马蹄是否会伤了旁人。众人纷纷闪避。
王处一见了他这副骄横的模样,心头气更甚。郭靖拉着独孤逸当即在雪地里跪倒,向王处一叩谢救命之恩。王处一双手扶起二人,向独孤逸和郭靖道:“两位小哥,你跟我来。”独孤逸看到远处黄蓉的身影依然在上窜下跳,三头蛟侯通海虽然狼狈不堪,但仍紧追不舍,于是对王处一道:“道长,我还要等一个朋友,稍晚些来找你们。”王处一点点头,拉住郭靖挤出人丛,脚不点地般快步向郊外走去。
那人群逐渐散开,穆易简单包扎后,收拾了一干家伙,也带着女儿去投店了。独孤逸四处张望着寻找,乎看到街角尽头闪过一个身影,赶忙一路跟了上去,不一会,竟是出了城外的树林奔去。到的林外,只看雪地上白雪皑
皑已经敷了一层,脚印可看出是两个人的,却又有些杂乱。独孤逸正要向前踏步进去,忽听得左边传来“哎呦”一声,赶忙跟了上去。
之间那三头蛟不知是中了什么陷阱,竟然被倒吊在了树梢上,那黄蓉正站在一边做鬼脸。独孤逸正要文化,乎听到后面私有脚步声,回头一看,可就是那黄河四鬼跟来了,独孤逸见状,运起凌波微步,只看她踏雪无痕,转眼间到了黄蓉身边,上边的侯通海也不禁赞了一声:“好小子!轻功不错!你是那门哪派,谁家弟子?”独孤逸把黄蓉护在身后,说:“我无门无派,阿公教我,但是阿公已经去世了。”说话间,那黄河四鬼已经跑到了跟前,看到上面吊着的侯通海,那钱青健喊到:“师父,你又中招了!”那吴青峰说到:“又是你们两个臭小子!”
独孤逸握紧右手的澄心剑,严阵以待,那黄蓉倒是轻松,一只脏手按住独孤逸的右手,另一只脏手搭在独孤逸肩膀上,露出脑袋,说:“我们和全真教的道长学了新招数,我们两个一起,你们四个一起上也打不过了,不信你们来试试!”
那沈青峰一怒,说到:“小子!让你见真章!”又向另外三人喊到,“你们三个去救师父!”
那吴青烈说:“你俩去救!”说完提起一杆枪便冲上来。那沈青峰也不甘落后,咬紧牙关提刀上阵。
只听得哎呦!哎呦!哎呦!哎呦!四声,那沈青峰和吴清烈齐齐掉进了一个冰窟,那边的马青雄和钱青健则抱着脚双双摔倒在地,脚上夹了两个猎人捕猎常用的夹子。
独孤逸松了一口气,牵起黄蓉的手,身影飘梭出了林子。两人站在林子边,听着咒骂声若隐若现的传出来,对笑一下,独孤逸摸摸黄蓉的脑袋,笑到:“就你聪明的很!下来要去哪里?可要一起?”
黄蓉摇摇头,说:“我要换衣服,你陪我去买衣服!”独孤逸点点头。两人向城内走去。
北京城内最有名的成衣铺子里,两个身材相当的少年站在柜台前,身量稍高一些的那个一身锦衣上面拍着几个黑巴掌,身量稍矮一些的却是个小乞丐。成衣铺子的伙计却对这两人一脸堆笑,旁边围着两个丫鬟,柜台上拍着一张银票。
黄蓉对丫鬟说:“你去按照我俩的身材,把如今流行的样式、新鲜的颜色,各给我包两套来”又对小厮说道:“包好后跟着我一起送到客栈来,不合适我要来换。”
两人刚刚踏出店门,看那穆易父女搀扶着从医馆里出来,穆易的手已经包扎好,但仍可见血迹。父女俩带着行李,径直走去了西城大街高升客栈,黄蓉和独孤逸对望了一眼,跟着去了高升客栈。等这二人入到店内,穆易父女已经不在大厅,想是已经回了客房。黄蓉问清了那穆易父女的房间,又叫店家开了两间上品房。
独孤逸选了一件天青色的交领窄袖长衫,那黄蓉选了一件鹅黄色对襟窄袖襦裙,二人各自洗漱停当,独孤逸野生野长,倒也无甚麻烦,洗漱清爽后便敲门去找黄蓉。
这边黄蓉刚刚熟悉停当,只听到门外有一温软的声音问道:“黄蓉妹妹,你可梳洗好了?”黄蓉应了一声,只看那人便推门进来了。阳光下,一个清瘦的身影,带着天青色的光,换了女装变化倒不大,依然是那清隽秀丽的模样。恍惚间,黄蓉觉得独孤逸就像桃花岛上的一支翠竹,笔直的身影里充满着希望与生命力,又像是冬日里的一抹阳光,明媚中带着一丝温暖,恍惚间这跟翠竹走到跟前来,冬天冷冽的空气中夹杂着来自翠竹的清新,似乎还有些淡淡的香甜,如山泉一般。
独孤逸走进前来,看着黄蓉褪去一身乞丐装,几乎是完全变了个模样,肌肤胜雪,娇美无比,容色绝丽,走到身前来,牵起黄蓉的手,说道:“黄蓉妹妹好漂亮!”黄蓉感觉到独孤逸的手心
热热的,在这寒冬里各位的舒服,但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忽的脸上泛起了红润,抽出手转身就像门外走去,边说道:“你也不赖。我们去看看那穆家父女。”独孤逸跟在后面,说,好的。不知郭大哥和那王道长去哪里了。
两人走在楼梯口,看到从穆易房里走出十多名锦衣亲随,手里托着些果盒点心,看那装扮似是金兵,这十多名锦衣亲随路过二人,看了独孤逸一眼,似乎觉得奇怪,又看了一眼,但并未多做言语,那黄蓉看那为首的看独孤逸,似有不满。转身抢在这些亲随之前,率先下楼,那为首的金兵呵道:“让开,别挡住爷办事!”黄蓉回身笑笑,说:“楼梯滑,几位倒是要小心些。”话音刚落,那为首的金兵便似是没走稳一般,从十几层的楼梯上一路摔了下来,那后面跟着的亲兵要来扶,忽的膝盖一弯,也摔了下来。那几个亲兵手里捧的果盒也抛洒在空中,各式精美的鲜果散落一地。只看那独孤逸从二楼移形换步,顺手托起了一个果盘,稳稳的站在了黄蓉身边,说道:“喏,你爱吃的。”
那领头的金兵刚要发怒,见这青衣姑娘身手不凡,忍住了要骂出口的话,刚爬起身,看到门外进来一个中年道人,一个年轻小伙,进来的正是王处一和郭靖。这为首的头领一股脑从地上爬起来,从怀里掏出一个大红名帖,躬身行礼,向王处一道:“小的奉小主之命,请道长、郭爷和独孤大爷到府里赴宴。”王处一接过名帖,点头道:“待会就来。”